於是她隨便摸了把包裡的檸檬糖,全塞進了鄭昱手裡。
快些停會吧,再不住嘴,她就真要吐車裡了……
顛簸的路麵把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拉長了許多,到達南黎縣時是下午六點多了。
這邊的太陽正落山,坐落在一片綠林包圍裡的盧白小學被灑下的陽光染得滿園暖色。雪花下落的速度也慢了些,在微微的霧氣中變得輕柔,圍著陽光轉圈圈。
今天是周二,剛好放學的小朋友們都由老師帶著排隊,嘰叭喳喳地往校園門口走,童聲稚語充滿著整個校區。
狄綏綏被帶到了盧白小學專門的教師宿舍裡,等她收拾好一切的時候天色已經變得微微暗了。
坐了一天車的她整個人都蔫巴巴的,拖著發沉的腦袋和老師們吃了飯,回到宿舍就睡下了。
思緒飄落的時候,狄綏綏望著陌生的天花板微微發怔。
這就開始了。
白色的月光透過窗簾曬到屋子裡,樓下的蟲子伴著時有時無的狗吠,嘁嘁喳喳的叫著。
都下雪了還有那麼多蟲子啊,不冬眠嗎?
……冬天啊……雪很冷吧。
狄綏綏腦子裡迷迷糊糊地亂想著,呆沉的身體動都難動彈,但腦子卻清醒異常。
緊閉的眼睛前除了無儘的黑色之外,還湧上了一堆雜亂的白線,在她眼前繞來繞去,時而近至時而遠地變換位置交疊纏繞,讓她感覺腦子都變得麻麻的。
呼……伸手摸了把旁邊桌上的小包,劈裡啪啦的糖紙聲讓狄綏綏忽得想起來,那些東西出發時都被老狄悄悄換成糖了。
……算了。
狄綏綏猛得坐起身來,“啪”地打開了桌上的小台燈,煩躁地抓了把頭發。
她拉過丟在桌上的小包,在裡麵隨便扯了兩個糖塞進嘴裡,薄荷味和草莓味混雜在一起,惹得她不禁皺眉。
這兩個味道將要被劃進黑名單了。
狄綏綏轉頭望著桌上的台燈,暖黃的光引來了一些細細小小的飛蟲,都繞著燈芯不停的轉,好像離得燈泡越近,它們就會越開心似的。
真怪,連小飛蟲,都在飛向光。
視線慢慢地拉遠變得模糊了,不知道是在眼前還是腦海裡,狄綏綏又看見那個人的身影慢慢浮現了。
其實隨著時問的拉長,狄綏綏已經記不住這個人的具體模樣了,隻是偶爾浮現在腦海裡的他,總是記憶裡青澀的模樣。
【追光而遇,沐光而行】
這是他寫在狄綏綏畢業冊上的唯一的一句話,也是讓狄綏綏記了五年的話。
方柏舟啊。
你不知道,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從一座城,一群人,到一個人。
心頭的煩躁又湧了上來,腦子想得越來越多,亂得一塌糊塗。
狄綏綏哢吱哢吱地嚼碎了糖,倒在床上,千脆打開手機放歌,手亂打著拍子,慢慢的竟也睡著了。
在悠然的音樂裡,狄綏綏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著漫漫的青草地和滿樹的紅玫瑰。至於玫瑰為什麼會長在樹上,她絲毫不會覺得奇怪,似乎夢中的規則,就本該是這樣的。
她用著旁觀者的身份,去觀望著眼前那片蘊著朦朧的畫麵。
麵前的少年站在微風中,紅色的花瓣隨著風揚到他身上,拂著他細柔的頭發滑落,又輕輕落在他的白討衫上,粉紅色繞滿了整個畫麵。
夢裡的狄綏綏聽不見任何聲音,但同時她似乎又是能聽到的,因為她能清楚的聽見背景裡微微的蟲鳴和莎莎的風聲。
她看見自己從遠處跑過來,穿著和少年襯衫一樣潔白的裙子,夢裡的頭發是她最喜歡的長度,在跑動時隨風吹得揚起來,滿氳著粉色和白色的光。
少年少女揚起的唇角,滿樹紅色的玫瑰,莎莎的風聲與飄散的花瓣,這個夢美得似一幅油畫。
不知道夢了多久,狄綏綏覺得才不過五分鐘的場景,在醒過來的時候,天卻己經大亮了。
窗外的雪小了,太陽撒了滿地,連帶著那些光了的樹枝上都鍍滿了暖色,不怕冷的鳥繞著樹枝咋咋呼呼地飛來飛去,南黎冬天的早晨倒是有著淡淡的溫暖。
狄綏綏打開了窗,屋外的小雪花棉花似的落到了窗簷上,遠處的早點鋪子也開始營業了。
房子煙肉裡絲絲的煙攏著白白的霧緩緩地升到空中又和著雲慢慢消失不見,三三兩兩的食客也進出著,這個白色的世界變熱鬨起來了。
養一盆多肉吧?在這個白色的冬天裡,它們應該也會長得青青綠綠又肥嘟嘟的吧。等到了春天的時候,再插幾束玫瑰花好了。
以後的日子,就要在南城度過了,狄綏綏,你可不要亂打發時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