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練一事 司昭看著正樂不思蜀的錦時,……(2 / 2)

如錦似玉 橙六 4092 字 11個月前

雲凡正為凡間布雨。

“站住,你是哪宮的小仙侍?”

“我…”錦時腳步一頓。

殿門從內而開:“雲凡。這是錦時仙子。”

說罷,一陣冷風猛然灌入口鼻,男子匆忙以袖掩唇,肩膀的微微顫栗暴露了他正承受的痛苦,可他卻死死咬住了唇瓣,以不叫喘息溢出。

雲凡反應過來,眼神一亮:“啊!竟,竟是錦時仙子!小仙失禮了,仙子請進。”

這不就是清虛宮未來的女主子嗎!

“沒事,沒事。”錦時與他擺了擺手,一顆心都吊在席玉身上,實在沒心思閒話,急匆匆跑到了席玉身邊:“殿下,你怎麼樣了?”

“無妨。”他撐起一抹笑,手心、額頭卻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錦時想是這風吹的。神仙本有修為護體不懼這些,但他傷得如此重,自不能與尋常相比。於是轉身想要關門。

冰涼的手指隔著衣袖將她攔下:“仙子進來坐吧。”

他的手那樣涼,臉色也白的厲害。錦時不解,看著他將窗子也一並打開,忍不住問:“殿下不冷嗎,為何要留窗開門呢?”

清寒的風中,男子眼似琉璃,秋水橫波,被暮色鑲嵌了一層暖光。

“我這清虛宮裡仙侍少,雲凡又忙於布雨。男女共處一室,四麵大敞,方不汙仙子名聲。”

雖麵透病氣,可那挺拔的身姿卻始終是矜貴之態。

錦時順著窗子望去,不知怎得目光儘落在了那一雙手上。

他皮膚很薄,指節冷得微紅,而青筋凸顯。

“錦時仙子?”

“啊。”她後知後覺回神,對上他的目光,心虛地呼吸一滯,於案前落坐,將籃子打開,道:“這是我給殿下帶的仙果,可以稍稍補充一些靈力。殿下不妨吃些,我近來總食,覺得很是有——”‘用’字忽然卡在嘴邊,因為那籃子裡裝的根本就不是仙果,而是一摞書簡。

“呀!都是那壞狐狸,逼著我修練了一天,腦袋都練糊塗了。”錦時一拍腦袋,苦了臉:“這是我今天好不容易抄的,他卻處處找茬,說這兒不對那兒不對,我隨手一丟,誰知就裝錯了籃子。真討厭,他大清早將我鬨起來,我到現在都還沒歇一歇!”

“二弟也是受父帝母神之命。”席玉笑著,輕顫的眼睫下是被收斂的翻湧。他怎會不知,父帝母神的安排是何意?

這婚約原是他的,可他出身不堪配,所以他們想要讓司昭與她養一養感情,也便可順理成章換了原定婚約之人。至於他如何?自然是不重要的。

“若是累了,就先歇一歇吧,我不會告訴司昭。”

他變出一軟乎乎的枕頭與她。

“真的?”錦時將枕頭抱進懷中,見他輕輕頷首,歡喜的立刻跑去了醉翁椅上窩著。

星疏月朗,屋內一燈如豆,博山爐檀香漸暖,青煙嫋嫋漾出爐蓋。

靜謐中墨條與硯台碰撞出細微的輕響,在書簡上落開了陣陣墨香。

不同於他溫潤的眉眼,男子的字是一手鶴骨體,瘦硬峭拔,筆法淩厲,頓挫間鋒芒畢露。

錦時悠悠轉醒時,那一摞書簡已全做了紅字批注。

“醒了?”他放下筆,燭火惺忪,清涼的月色流淌在他的雙肩,白檀香在四壁飄蕩。

錦時拿起一卷來,麵露驚訝:“殿下寫得好生詳細!”

“如此,應當好理解些。”冰涼的指尖輕輕點在書簡上第一處批注,溫聲緩緩,如泠泠泉水,耐心之至:“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法無定法,無法法也。太極,是一種陰陽未分的原始、混沌狀態,是世界的開始,萬物的根基;世界的一切變化皆以此為源頭。從無到有,有即為兩儀…”

“八宮,分陽四宮和陰四宮。陽四宮是:乾、坎、良、震;陰四宮是:異、離、坤、兌。同時又給八卦配以五行,即乾、兌屬金;坤、長屬王,震、巽屬木;離屬火;坎屬水。”

正講著,席玉突然頓住,將頭微搖:“倒是我忘了,你今日已學了許久。天大晚,還是不要再看這些。”

“修練一事,多用幾分心總是好的。於我看來,不是為了成全旁人、旁事,反而是為了,讓自己不被旁人、旁事所左右。”

“萬物生靈,待價而沽。無價值者求生求死,不過草芥;有價值無能力者,懷璧之罪,實為災厄,必淪上位者盤上弈棋;唯,二者兼具,才不受桎梏。”

若與司昭爭誰才是婚約之人未免太可笑。且不說這紙婚約目的昭然,婚約之人的變動更意味著父帝與母神的眼中根本沒有將他將司昭還有錦時當做‘人’來看待,而不過是三枚行走於他們棋盤的黑白子。

可她不是一件死物,就不該被拿來隨隨便便定主,隨隨便便易主,好像一場買賣,你來我往的贈禮。

世間六界,凡有靈者,皆有自己的所思所想,自該有她自己的選擇,去走她想走的路,做她想做的事,生長出屬於她自己的情,自己的意。

但自由,是六界之中最奢侈。

要麼卑賤的深陷沼澤,生,便已是頭等大事;要麼被價值所累,成為彆人手指間操控的玩意。

唯有成為上位者…,方擺脫桎梏。

他自然,願她好。就不該是爭誰是她的夫君,她的‘主人’,令她成為附庸之物;而該盼她,能成為‘主人’,不在風雨飄搖,身不由己,情不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