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這幾個攬客的女子笑起來的弧度一模一樣，又比如：她們的長相也極其相似，都是細長的瓜子臉和丹鳳眼，連眼尾的弧度都差不多。

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相似得有些嚇人。

宋不歧強忍著心中的不適感往裡走，門口的女子一把攬住了他的手臂，扭動著凹凸有致的身體，聲音嗲得發膩，“小哥生得好俊俏，第一次來吧，就讓玲兒我來服侍你好不好？”說著，那女子的臉就要往他身上貼，宋不歧一把把她甩開，眉眼冷冽，隻掃過去一眼就讓那女子噤了聲，看都不敢看他。

畢竟是征戰沙場的將軍，宋不歧骨子裡是有掩不住的殺伐勁兒的。

不遠處的老鴇看到這一幕連忙邁著妖嬈的步子走了過來，“喲，這位小哥看得麵生，第一次來吧，咱們脂香樓可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招牌，包您滿意！”

宋不歧冷眸看過去，他感覺這裡不像是青樓，倒像是個妖精窩。

宋不歧環顧四周，桌子上，廊庭間，到處都是幾個女子圍著一個男的，女子都十分貌美，但和門口那幾位一樣，都長著一個樣子，而男子大多萎靡瘦弱，明明都瘦得隻有一層皮了，黑眼圈也快要耷拉在地上，但還是笑得病態而滿足。

真是靡麗又荒唐。

老鴇也被他一眼冷厲給嚇了一跳，但終歸還是有經驗的，她小心翼翼地試探道：“莫非是哪位官爺？但我們這兒是正常營業，天子腳下，我們這些人可不敢造次啊！”

宋不歧瞥她一眼，知道自己這樣過於引人注目，於是鬆了勁兒，溫聲開口：“不好意思，平日裡這副作態習慣了，不知道這裡還有沒有包間，我想開一間。”

老鴇見他態度軟了下來趕忙陪笑道：“有的有的，不過一間房就是一錠金子……”她邊說還邊看他眼色。

宋不歧當然是覺得貴的，貴得離譜，但就是因為離譜所以他寧願花這個錢也要一探究竟。

進了包間，老鴇又自作主張地喊了幾個姑娘，宋不歧看著眼前清一色的美人兒覺得反胃，脂粉香氣過於濃厚，隱隱蓋住了腐臭的血腥味，但他久經沙場，很快就聞到了這股被掩蓋的味道。

“公子，奴家來為您斟酒。”一名女子見他沒反應，主動地上前來服侍他。她一動，其他幾個也跟著走上前來，宋不歧沒什麼反應，忍著胃裡的翻湧仔細地觀察著這幾個人的一舉一動。

第一個上前的女子身段窈窕，她舉起酒壺，清亮的液體落入酒杯，被燈光照得瀲灩，女子端起酒杯往他嘴邊送，其他幾個也貼著他的身子左右扭動著，靈活得像蛇，雖然笑聲嬌綿不斷，但她們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在那杯酒上，似乎是極想要宋不歧喝下去，察覺到不對，宋不歧一把推開了女子舉著酒杯逐漸靠近的手臂，“哐當——”瓷玉的酒杯掉在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酒也灑了一地。

包間內的氣氛凝固了一瞬，宋不歧略感好奇地看了看僵住的眾人，輕笑著開口：“怎麼？這酒灑不得還是這杯子碎不得？”幾個姑娘立馬反應過來陪笑道：“哪裡哪裡,奴家膽子小，被小哥這股魄力嚇到了，今晚奴家就要好好陪陪您，給您賠不是~”說著，那嬌軟的身子又往宋不歧身上靠。

適時，一道尖細的聲音突兀地響起，“飄零姑娘來啦！！”

那道叫聲不可謂不大，話音落地後，外麵瞬間傳出一陣排山倒海的歡呼聲。宋不歧抬窗向外看去，隻見一女子乘著花車從空中緩慢落下，她衣著華麗，有著恰到好處的露骨，丹鳳眼微微上挑，格外妖冶，紅唇如櫻，蛾眉星目，比在場所有姑娘都美，或者說……其他的姑娘都是她劣質的複刻版。

底下的人狀如瘋魔，使勁地往台上拋銀子，錦緞，有些男人都嗓子喊啞了，隻為讓她看自己一眼。

比起那些男人，脂香樓的姑娘倒是安分了不少，飄零一出現，倒酒的亂摸的笑個不停的都不動作了，隻是默默地看著飄零，眼裡既羨慕又嫉恨。

“她是什麼人？”宋不歧輕聲問身旁的女子。

“飄零姑娘……是我們脂香樓的頭牌。”原先那諂媚又主動地人訥訥回答。

“頭牌……”宋不歧若有所思。

“那我可以點她嗎？”他又語出驚人道。

那姑娘驚惶地看了他一眼，急忙壓低聲音道：“公子慎言，飄零姑娘隻陪那位大人物，以前說要點她的……都……”最後幾個字她沒有說出口，但她麵色一沉，其意思不言而喻。

宋不歧暗道有趣。

哪個大人物如此無法無天，若是皇帝看上了，他要殺了皇帝嗎？

宋不歧正在想著，底下又爆發出一陣尖叫聲來，他往下看去，有的人竟直接倒下了，其他人踩踏在倒下的人身體上，將人踩得口吐鮮血，白沫翻湧，但沒有人在乎。

他目光微凝，剛準備飛身下去，一陣風刮過，幽香陣陣，一條紅色絲巾悠悠蓋住他的臉。

霎時間，天地萬物變了顏色。

底下的尖叫歡呼的男人瞬間變成一頭頭蠕動擁擠的肥豬，聚在一起嚎叫不止，而他身邊的姑娘們都變成了一具具白骨，仿佛動一下就要散架，空蕩蕩的眼窩似乎在述說著她們的痛苦和無助，而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半空中的飄零。

她依舊貌美，隻是瞳孔泛著微綠的冷光，陰冷又刺骨，她死死地盯著宋不歧，下半身變成一條不斷擺動著的墨綠色蛇身，蛇尾微微挑起，顫動不止。

隨後，她紅豔豔的嘴唇勾起，朝宋不歧露出一個邪魅又得意的笑。

風過，絲巾落在他手上，一切恢複如初。

男人依舊是瘋狂不止的男人，姑娘依舊是千嬌百媚的姑娘，飄零依舊是冷豔嫵媚的飄零。

隻有係統冷淡的提示音還在他腦海裡回響：【獲得紅色絲巾一條，攻擊力：0，防禦力：30，其他：70】

這個世界沒他想的那麼簡單。

絲巾的作用就是讓他看穿虛像看透事實。

這或許就是係統所說的“其他”中的一種。

想到剛剛的一幕，宋不歧不禁冷汗涔涔，他抬眼看向半空中的飄零，恰好與其四目相對，隨後，對方柔和地笑了一下。

宋不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默默離開了脂香樓。

離開那個鬼地方，他忍不住一陣乾噦。

他一隻手撐著牆，另一隻手放在胸口，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極快，衣服裡的玉佩發涼。

“他們與我攻略的那個人物有關嗎？”他冷聲詢問係統。

“事物既存在，就有他存在的道理。”係統淡淡回答道。

像是想到什麼，係統又補充了一句：“但你不會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什麼意思？”宋不歧疑惑發問。

不過，係統又不搭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