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不歧上樓的腳步頓住了。

係統回答得很詳細，也不是先前的格式化回答。

那說明這個先皇後是真真正正的人，而不是什麼怪物。

底下的護衛們喝得醉醺醺的，麵色酡紅，沒有人注意到神情異樣的宋不歧。

“可以給我講講皇帝的生平嗎？”他摩挲著腰間的白玉帶，隻是停頓了一下，隨後便朝繼續朝樓上走去。

伴隨著木板的“咯吱”聲，係統“滋滋…”響了兩下，然後就開啟了講故事模式。

其實還是那冷冰冰不帶任何感情的音調，但宋不歧還是第一次聽見係統一次性講那麼多話，就暫且稱它為講故事模式吧。

【先帝本有十二子十女，如今的皇帝是他的第七子，母妃是地方縣臣之女，原本不得皇帝寵愛，完全沒有奪嫡之勢。但他在一次遊園會中意外救了先太傅之女周未羽，周未羽對其一見鐘情，兩人相攜相伴十多年，期間許多得勢皇子因各種原因或落魄或被貶，周太傅又聯合一眾大臣大力支持七皇子，七皇子這才奪嫡成功，登上帝位。七皇子登帝三年後，周太傅因病離世，皇帝按規矩舉行全國選秀，廣納後妃。】

係統也難得地停了下。

【次年春，皇後周未羽難產去世，隻留下一雙兒女。】

最後一句話說完，宋不歧已經在廂房裡的床上躺著了。聽完這些，他輕歎口氣，雙目無神地望著天花板沒有說話。

有情人終成眷屬，不過了了數人罷了。

客棧的隔音並不好，宋不歧能聽見樓下熱鬨的呼喝聲，皇帝與妃子的笑鬨聲，皇子間的爭吵嬉戲聲。

襯得這夜愈發寂靜了。

不知道賀卿洲到京城了沒。

宋不歧翻了個身，隨便兩腳蹬掉鞋子，把被子一扯，蒙頭就睡。

慢慢來吧，總會好起來的。

……

夜裡，喝醉了的護衛們倒在酒桌上呼呼大睡，皇帝摟著某個妃子陷入酣眠。

一陣風聲過，無人在意。

宋不歧兀地睜開眼，眨眼之間就已經破窗追了出去。

男子的速度快得看不到影子，宋不歧緊隨其後，很快就來到一片山林。

到處都是墳塋，沒有一點月光，安靜得可怕。

宋不歧腳尖輕點，摸出手腕處的暗器，他甩手將其飛擲出去，破風之聲隨之響起。

然後有極其輕微的，利器刺入血肉的聲音。

那人的速度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

宋不歧抓緊時機三兩步追了上去。

劍光淩冽，火花四濺，兩人不發一言，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

男子側身躲過宋不歧刺過來的劍鋒，背上還背著一個女子，明明是極激烈的打鬥，她卻遲遲醒不過來。

定是被人下了迷藥。

宋不歧透過劍光看見那是幾個時辰前還在跟他聊天說要賞賜他的五公主。

宋不歧伸手去拉她，那男子卻淩空而起，一道劍光劈下，他乘勢而上，沒躲。那人也是始料不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人便被宋不歧拉到懷裡了。

宋不歧喘著粗氣，一雙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一隻手攬著五公主，一隻手無力地垂下。

鮮血順著他的左臂一路流下，因為白，所以那道被劍劃開的傷口顯得格外可怖，鮮血又從指尖一點一點落入濕潤的泥土裡。

他勾唇笑了，抬起手，舌尖在指尖輕舔了下，鹹腥的味道在口腔裡彌漫開。

空氣裡也是這個味道。

對峙的同時，他在挑釁。

片刻之間，那男子轉身，孤身朝著樹林深處去了。

宋不歧沒追。

他帶著五公主一步一步朝著夜裡唯一的一點兒亮光走去。

客棧門口的蠟燭也快燃儘了。

“你為什麼要救她？”係統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帶著些許不悅。

宋不歧走得極慢。

夜裡的水霧漫漫，他每走一步就有一滴血落在地裡。

他懶懶笑著，然後說：“或許是想要賞賜呢？”

“你不想。”係統肯定地回答。

“她人挺好的，她死了的話，她弟弟怎麼辦？”宋不歧又答。

係統不再說話了。

良久之後，係統又說：“那你也不該讓自己受傷。”

宋不歧甩了甩流血流到麻痹的左手，輕笑道：“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係統終於不再說話了。

終於，宋不歧還是趕在那蠟燭燃儘前回到了客棧。

所有人都睡死了，他悄無聲息地把五公主放回她的床榻，然後又回到了自己的廂房。

他把衣服脫下來開始為自己包紮。

他左臂被劃了一道口子，皮肉被劍氣炸得翻開來。

傷得見骨，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