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野還在閨閣的時候和這些京都貴女沒有過多往來,她的摯友多是邊境駐軍的兒女,唯一一位稱得上才女的密友是軍中蘇杭一位老將老來得女的明珠。
那位才女早在蘇杭嫁與當地的一位私塾秀才。
人沒什麼大本事,但是顧家管業日子還算可以,是那位老將軍精挑細選後的人家。
所以沈星野與三王妃溫氏實在沒什麼交集也沒什麼閨閣交情。
但她來候府是特來見沈星野的。
在候府客堂裡坐了會子和高夫人打了兩圈太極,才說自己是特地來看看雙生子的。
高夫人不好佛了人家王妃的麵子,這才給她引到東院沈星野這裡。
但沈星野和高文鬆得通傳的時候心裡就有點咯噔一下。
先彆說沈星野不過生產幾日,這位三王妃要真想套近乎不如等到滿月酒時,但她偏偏今日就登門來,要知道沈星野還沒出月子。
高文鬆自是進了書房避人,沈星野還沒出月子卻也請她進了東院的客堂。
這位三王妃溫氏,上來一番問候後拿出帶的孩童金項圈。
“聽聞姐姐這胎雙生二子,我這心裡真是替姐姐開心,特來給姐姐送禮物。”
沈星野笑著沒接。
“王妃可是有事來訪?你我素未有過交情。”
溫意實在沒想到沈星野這樣不給人留情麵的講話。
她笑意在臉上僵了僵。
沈星野在心裡已然有些明了,這三王妃溫意是太醫院溫太醫的獨女,想來家門清流也沒得經曆過後宅的醃臢事兒。
她接不住沈星野上來的難堪,也就把話說的明裡暗裡直接了些。
“是聽聞高將軍在西北將賊人捉拿,沈娘子也是位爽利人,你前陣子有孕我不便上門來叨擾,所以今日特意來問候。”
她話頓了頓,揮手讓侍女遞了特給沈星野的禮物來。
“我為沈娘子和高二公子也是準備了禮物的。這兩身衣服是王爺從皇後娘娘那裡得來的蘇錦綢緞做料子,填的織棉也是蘇杭的本地蠶絲織就,娘子可讓高二爺試試合身不合身。”
沈星野被她一番話說的了然,這是三皇子身份不便前來候府,特意讓溫意走這一趟,既是代表了三皇子的態度,又來點撥她一番。
點什麼?高二爺在京的事我也知,我沒揭發且特來向你示好。
“三王妃心意沉重,臣女在此謝過王妃。隻是這蘇錦比黃金貴,候府向來以清簡為家訓,臣女實不敢收。”
所以這是變相拒絕了,且隻字不提高文鬆的事情。
“聽聞高將軍與五皇子有些交情……”
“王妃言重了,我們候府向來不參與朝堂上彆的事,我家將軍也不曾與五皇子認識,更不敢攀附五皇子。”沈星野打斷溫意講話。
溫意這回倒是沒有被沈星野噎住話。
“娘子不必急著解釋,我家王爺聽聞高將軍在西北一行驍勇善戰,是為平西北軍亂的得力戰將。王爺向來喜歡與能人做友,但也知道身份有妨礙,這才聽聞娘子誕下雙生子後讓我特來道賀。”
“三王妃是個明白人,眼下朝中各位大臣都在勸聖上立儲,”沈星野停一停話頭看溫意的反應,“我本就是後宅的人,候府向來隻親君擁君,殿下和王妃儘管放心,我候府絕不會營黨結私。”
但溫意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她好像剛才那下失態的僵笑是刻意為之。
“沈娘子當真是後宅人嗎?”
溫意拿起桌上端放的精致糕點然後又放下。
“我雖然在閨閣時不曾與沈娘子有過交集,但我記得宣統七年的秋天,那次該是沈將軍一生最驕傲的戰役吧,死裡逃生後直搗敵軍主帥營帳,取其首級後此戰宣勝。”
她手指來回摩挲著剛才沾上的糕點油漬。
又繼續說,“那時候我也不過孩童懵懂之年,沈將軍凱旋時萬人空巷,我擠在當時的人群裡瞧見你自騎一馬隨軍而行。”
沈星野不得不承認,三皇子娶的這位妻子是一位貫會觸動人心的。
她不過是三兩句話就讓沈星野的心裡又記起父親蒙冤而死前的大義忠貞,然後陷入無儘的悲痛中。
“那時候我覺得身披金甲戰袍的沈將軍倒沒有你來的耀眼。”她看著沈星野的眼睛,沈星野隻能看見她的瞳孔裡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我自小是和父親讀醫書,比京都貴女們都輕鬆不少,但你更不一樣,你上過戰場騎過戰馬,你父親和丈夫都驍勇善戰,你也有一身的行伍功夫,和我們圈在京都沒見過邊境沙塵和西北山湖的女人們總是不一樣的。”
沈星野被她這一番話說的心裡鼓聲陣陣,她被五皇子澆滅的那些算計又開始瘋狂生長。
客堂離堂屋並不遠,三兩聲啼哭傳進客堂裡來。
沈星野笑了笑,“可能是小兒醒了,王妃不要介意。”
溫意笑了笑,“沈娘子可以喚我小字淑儀。”
沈星野被攪亂的心已經平定,她禮貌的回禮但沒有接話。
“能去看看兩位小兒嗎?我還挺喜歡嬰孩的。”
沈星野沒有猶豫便答應了她,想來能說出來一番這樣的話,她也不會是什麼極端的人。
溫意看過兩個雙生子後便告辭了。
她人是離開了候府沒錯,但說的那番話卻在沈星野心裡晃來晃去。
幸好她不是衝動做事的人,大多時候還是能沉下來好好想想才做事的。
兩位小兒沒有辦滿月,因著這候府裡的兩位當家都在西北,沈星野也沒想大張旗鼓告訴彆人。高夫人得了他們的意見也就沒有操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