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數學考試,閱卷時間。
邵言平靜地看著這份對他而言隨隨便便都正常發揮就能考到一個令人滿意的分數的試卷,正在閱卷的目光從眼尾落下,在旁邊一位先生上一掃而過——那位先生正認真地盯著ABCD,思考抓鬮的內在靈魂。因為這份試卷對從小就努力學習的他很友好,對某位不熱愛學習並以回回蒙到90分為榮的先生就堪稱虐待了。看樣子,這回很難蒙到90了呢。
“救救我吧阿言哥哥,這次我蒙不到90了。”
果然。邵言邊想邊回頭看了他一眼,隻見他跟做賊一樣伏在桌上可憐巴巴地小聲道。
邵言很頭疼,賊除了靠蒙還靠品學兼優的同桌。
“不。”所以邵言很乾脆地駁回了。
“就一次嘛,“賊往這挪了一下,腦海中瞬間飛過無數念頭,”我日後定會……”
邵言無情打斷賊的演講: “你次次不都這麼說?”
“最後一次,真的阿言哥哥。”賊用一副“你不依我我就死纏到底”的表情對著邵言。
邵言:“……”我特麼該怎麼辦。
不過有個人幫了個忙,邵言成功解脫。
“洛江!你在乾嗎?!”
正值深秋,窗外榕樹的根在空中打了個轉,慢慢恢複平靜。這節原是自習,被他們班的班主任搶來考試。管自習的老師蹬著高跟,氣勢洶洶地殺到他們麵前。
全班同學在“噔噔噔”聲中轉身看向教室最後一排中間兩個位置。那是二位大佬的座位。
邵言在心裡罵了洛江不下百句,然後沉聲道:“報告老師,洛江同學正與我說話。”
洛江直起身,向邵言眨了下眼,冷聲道:“我找同桌借筆,老師。“
於是老師被迫當了公證人,見證段一給同桌一支大約考完試就不剩多少墨水的筆。期間段一還表示下次不借。同桌則拿到筆後一臉高傲轉了回去。
之後同學們又在一片“噔噔噔”聲中縮頭當鵪鶉,氣氛祥和,令人聞之感動。
終於安靜了。邵言呼了口氣,心滿意足地把卷子翻了個麵,剛低頭就發現一架紙飛機在卷子上。
邵言:“……”我就想閱個卷有這麼難麼!
他低下頭,發現紙飛機每條邊都捏得清晰可見,哪怕隻是用來傳話,做工還是很精致,肯定出自旁邊洛大神之手。都不知道剛那麼點時間怎麼折出來的。
他深吸一口氣,腦袋裡隻有冷靜二字,然後命令自己人設不能崩後,用氣得發抖的手打開紙飛機。裡麵的字的主人八成不想讓他看懂,看懂後又把他氣得嘔血十八升。
紙上寫著來自洛大神潛心修煉十餘載的鬼畫符:“感謝阿言哥哥送來的神筆,小江日後定會報答阿言哥哥的。——小江。”
剛發明出直覺蒙題法的洛大神一抬頭就發現他旁邊的邵言正一手扶額一手胡亂把他之前折的紙飛機塞進抽屜裡。洛大神一臉茫然地邊看邊抓鬮。
邵言收拾好後,台上的老師早宣布考試開始,洛大神都開始抓鬮了。得,愉快的閱卷時間就這麼飛走了。而且當他以為這次真的能清靜一會兒時……
“噗呲。”
“噗呲噗呲。”
“呲——”
你神經病啊!
邵言太陽穴直跳,他揉揉眉心,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剛才差一點噴出那句會令他學神這個人設光速崩塌的話。他得冷靜,冷靜……
洛江轉頭賣萌道:“阿言哥哥居然會撒謊?”
邵言冷聲說:“寫你的卷子。”
終於,這一次洛江很聽話,沒有再發出任何噪音,邵言很舒服的卡著下課鈴寫完了卷子。除了中途抓鬮抓不出來問了他幾句答案外,考試期間洛江的表現湊合著能打個A吧。邵言想著。順手吧寫了答案的紙折成紙飛機,很不負責的往洛江那兒扔去。
下午三點多的陽光斜射進教室,給紙飛機鍍了層金邊,紙飛機在空中打了個轉兒,慢悠悠飛向洛江。
邵言垂下眸,轉了轉筆,心說他們數學陳老師真壞,一個考試占了兩節下課一節自習,自己卻人都不見。要是陳老師在這兒,他和洛江之間滿載答案的紙飛機能順利飛到終點。
想到抄答案,他手中的筆停了停,隨後又轉了起來。洛江抄答案……挺熟練的,挑最簡單和稍微難一點兒的抄一直到90分為止。他不明白,為什麼專門卡及格線上,湊整抄個100多好,不拿卷子還能跟小學的小孩兒吹吹牛。手中的筆轉的太快,“啪”,掉在試卷上。
他拿起筆,聽著“噔噔噔”,想起有一次洛江死活湊不到90,就差5分,深刻體會了何為絕望。那一次洛江抱著上90的決心,悲催的來問他附加題答案,他歎著氣,給洛江隨便抄了點,估摸著有5分了就用紙飛機扔過去,洛江這才罷休。
這種精神令邵言無比敬佩,說出去恐怕洛江會追他三條街。
突然,筆又掉下來,邵言發現一個可悲的事實:紙飛機被人截胡了!
前桌夾著那架紙飛機,回眸一笑:“哇哦,被我發現了呢!”
邵·紙飛機駕駛員·轉筆之神·言:“……”
洛·紙飛機終點站·作弊之王·江:“……”
榕樹根在陽光中飛舞,落進泥裡,教室中的人除了他們仨外,沒人發現這場小小的爭執。抽屜裡的紙飛機跌了出去,滑到過道上,靜悄悄的,也沒人發現。
洛江的怒氣幾乎要化為實體,邵言覺得,要不是在考試,洛江現在肯定會像前桌撲過去。
前桌趁老師、同學不注意,頻頻轉頭:“唉,不是我說,您二位傳紙條能不能隱秘一點?我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洛江現在很憤怒,他聽到的關鍵詞隻有“隱秘”和“一清二楚”兩個。這給他傳遞的信息也有兩個:一,他和邵言之間的紙飛機很明顯,餘光都能看見;二,前桌一直在關注他和邵言。第一個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第二個卻讓他一陣心悸,前桌磕什麼藥了,還有最後十分鐘收卷,他不專心趕緊寫,翻來關注自己和邵言?有病嗎他?還是說,他是他們班主任派來監視自己和邵言的?那也不對啊,班主任閒的沒事乾嗎?再說自己和邵言間的事都被邵言自個兒處理好了,按理說監視是不可能的啊。除非……
“關你屁事。”
洛江正瞪著前桌,心裡冒出一堆問號。剛想到點頭緒就聽見他同桌簡短有力的回複。而且還……挺與“學神”這個身份不符的……極具個人性格……
邵言知道洛江好麵子,剛一直瞪著前麵那位一句話也不說,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想不到怎麼罵而氣的。於是自己開口來罵。
前桌很不怕死,很剛的說:“怎麼啦?你們傳紙條被我發現還不許我說一聲啊?”
“不是。”邵言說。
前桌很得意,晃了晃手中的紙飛機,說:“所以啊,允許我說那你剛反駁什麼?我……”
邵言打斷他:“不是紙條。”
洛江很有默契的接了一句:“是紙飛機。”
邵言看了眼洛江:“做工精致。”
洛江回看邵言一眼:“氣質不凡。”
洛江剛接得太順,邵言甚至產生了再說一句“你值得擁有”的想法,萬幸他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