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這處受罪,那楊賊卻在裡頭吃茶享福!”
“若非是陛下輕信楊賊,我們也不會……”
那人還未說完,便識到陳玄禮那犀利的眼神。
陳玄禮心中何嘗沒有氣,但他畢竟是久經沙場的大將,遇事沉穩。
“阿耶!”陳雲之跟著李倓走來,後頭跟著幾個女官。
領頭那個正是幼娘:“諸位,建寧王殿下特命我們熬製了涼湯給大家,大家辛苦了。”
眾將士如此一聽,一下消了氣,紛紛上前領湯來。
“殿下來的正是時候。”陳玄禮本想行禮卻被他攔住。
“若非陳將軍,我們又怎能平安撤離長安。莫要說這些了,快也喝些。”
還未說完,幼娘的一碗湯便遞到麵前。
陳玄禮打量著她,隨後看了眼自己不爭氣的兒子。
雲之與幼娘打小相識,算得上青梅竹馬,雖說幼娘並非家中嫡女,庶出也不受阿耶阿娘疼愛,但卻在宮中憑借自己的能力做上了女官。
“你瞧瞧鄭娘子,行事穩妥,舉止識禮,你該多學。”
陳雲之臉皮最厚,反倒說起玩笑:“怎麼,你連媳婦茶都不喝?”
“嘿,你這小子!”
幼娘的臉刷得一下紅了,似是狠狠盯了他一眼,也未否認。
陳玄禮看著李倓:“殿下,我這兒定是讓您費心了。”
“我怎麼了?男兒成家立業,殿下如今還未娶妻,倒是他更讓人費心……”
李倓不語,陳玄禮倒是也說道:“我兒魯莽,不過,此話雖粗,但廣平王殿下已有子嗣,殿下實則也該考慮一二。”
李倓說道:“多謝將軍關懷,隻是國之戰亂未平,何以成家。”
“阿耶,我們家殿下這是不貪世俗,一心為了大唐社稷。”聽得出陳雲之將這世俗二字極重地說了出來。
“殿下,外頭有位娘子找。”
不會這麼巧吧?
陳雲之和陳玄禮皆是驚訝。
不過出門一瞧,麵前這娘子姓柳。
“柳如梅,你來得真不是時候。”陳雲之順勢摟過,小聲道,“我還以為是咱家殿下那世俗來了。”
柳如梅指了指後頭的幼娘,見幼娘的眼一直盯著他肩上的這隻手。
陳雲之飛速撤下手解釋道:“幼娘,我們是兄弟。”
柳如梅倒是故意掐著嗓子說道:“鄭娘子無須擔心,陳將軍與我不過是酒肉之友。”
“柳如梅,你這是故意害我不成……”咬牙切齒冒出這句。
鄭幼娘也不知如何生氣了,朝他腳上一踹,頭也不回地離開。
雲之疼得嗷嗷叫:“我這新婦怎得那般野蠻!”
“好了雲之,如梅找我們是有要緊事。”
三人這才明白了輕重緩急。
“按著殿下的意思,我這段時間走訪了不少周邊縣鎮,確實得到了張垍的消息。”
“據同行之人所說,張垍回長安時本是備了馬匹的,可第二日連人帶馬都消失不見。再傳來消息,便已經是在安賊軍營,命他做了宰相。”
柳如梅搖著折扇:“這倒也奇怪,張垍妻兒皆在,他竟絲毫不顧妻兒性命。”
李倓思慮道:“他曾於李太白為至交好友,也為陛下重用,應不是那種背信棄義之人。”
柳如梅折扇一停:“若真受了要挾?”
究竟是何原由,讓張垍不惜讓自己和張氏一族背上叛國之罪?
陳雲之看著二人,倒是奇怪一件事:“殿下讓柳如梅私下查這事,可是為了張縣主?”
他眼神微微瞥向一側,並未作答。
倒是柳如梅笑道:“呆子,你仔細想,張家娘子為何不回東宮?”
“那不正是因張垍……”陳雲之瞬間懂了,恍然大悟道,“柳如梅,你來得真是時候,如果世俗不被世俗所迫,那便可名正言順回東宮,那時我們殿下……”
“夠了!”李倓忽地語氣冰冷打斷,並非在開玩笑,“我說過,大唐百姓流離失所,我沒有心思在兒女私情,再者十四娘乃是我的表親,你們切勿亂傳。”
話音剛落,門外有細細簌簌的響聲。
“是誰?”
陳雲之本拔劍踹開門,見一女子正木然站在門口。
“幼娘?”
幼娘似是被嚇到了,眼神不自在,說話更是支支吾吾:“殿,殿下,楊國忠死了,縣主,縣主被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