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要再過多久,我才敢接受他已經死了的事實,才敢去看空蕩蕩的牆頭……阿音,是我太沒用,我太怯懦,不如你這樣坦然……”
沈知語仔仔細細地替她擦去眼淚,說道:“洛兒,你記住,如果我們都不記得他,他便真的死了。”
趙洛書點點頭,道:“我一定,會查出是誰殺了他的,一定會。”
回到將軍府時已是夜色正濃,沈知語還記著白日在沈知節麵前說的話,拿了張信紙要提筆寫字,猶豫了許久都不知該如何下筆。
他究竟該如何開口?
沈知語無比清楚隻要自己服個軟,祁陌年就不會對邊關施壓。
但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為何他要和這樣一個人有牽扯,可偏偏心裡頭又愛他愛得難以自持,想是中了蠱毒一般癡迷。
他就是個狐狸精,狡詐陰險,但是勾得他廢寢忘食,仿佛一切都在他的局中,按他所想而發生。
沈知語抓了幾把頭發,終是落筆。寫了兩句,不滿意,扔了。又重新拿了紙寫,依舊不滿意,燒了……
如此反複,終於寫了張能看的,將其裝好,上榻睡覺,隻等明日寄出。
但翻來覆去睡不著,沈知語又直起了身子,有些惱怒。看了眼書案,登時嚇了一跳,那坐著個身形與祁陌年極為相似的人。沈知語安慰自己隻是太困出了幻覺,哪知那人轉過身,對他一笑。
這可不就是祁陌年,如假包換!
想是做春夢了。
“我說,沈知語你當真是個負心漢。”祁陌年燒了沈知語花心思寫的信,一副傷了心的怨夫模樣。
沈知語嚇得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下來,指著祁陌年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見到我,很驚訝?阿音怎麼沒半點欣喜之色,不待見我?可這滿紙情話不是說給我聽的麼?”祁陌年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把沈知語籠罩住。
“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專來嚇人!”沈知語拍拍自己的臉,“不對,是我出現幻覺了,祁陌年這個時候應該還在邊關才是!”
邊說邊走向床,準備繼續睡。
祁陌年卻將他一把攬入懷中,隨之而來的,是帶有侵略性的吻,一遍又一遍,像是來討債的一般,他要把這些時日的念想都親回來。
直到祁陌年咬了他一口,沈知語才意識到他不是在做春夢,而是祁陌年真的在這。
不曾想再次見麵,沒了先前那股子硬氣,反將他抱住,緊緊地埋進他的頸窩,貪婪地呼吸著他的氣息,道:“我好想你,祁陌年。”
祁陌年一愣,隨即浮上淺淺笑意,道:“還以為你演戲演入迷了,真要置我於不顧呢。那日約你,你的反應連我都嚇一跳。”
“那還不是因為有人盯著,我都要煩死他們了,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倒是你,你那日突然吻我,我還以為會暴露。”
“沒呢,那日你走之後,我可給他演了出好戲,癡情人錯負而痛苦不堪,無奈發泄的場景。”
他們那時故意提起趙澤煜的事情,便是要讓暗處的人聽清,好叫那人回去告知皇帝,趙澤煜成如今這樣是因為曾和敵國皇子勾結,也就是祁陌年,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
沈知語可是恨極了趙澤煜,若不是他,大哥也不會舊疾未愈頻添新傷,還有私吞糧草,買凶殺人,諸如此類……
京城眼線多,他隻能時時刻刻在演,好讓那皇帝沒借口動沈家。
當初還是祁陌年提議的,在他離開前,上演了一把斷情絕愛,心中惟有家國的好戲。
“你可查清楚了,來的時候外頭沒有什麼可疑的人。”
“阿音放心,我這點能力還是有的。”祁陌年像是邀功一般,道。
沈知語鬆開了手,坐在床上,說道:“既然這樣,你先解釋解釋邊關的事情,如果今日你沒來,我大抵是要將這書信寄出去了。”
“邊關何事?你走之後,邊關我一直控製著局麵,儘量讓兩軍處於不相上下的狀態,可是哪裡做得不好?”祁陌年也在他身旁坐了下來,語氣中帶著委屈,“就連那連家兩個小子來挑釁我都忍了。”
聞言,沈知語心中咯噔一聲,祁陌年和二哥所說簡直相差太大,一個是心上人,一個是二哥,他該相信誰?
“沒有沒有,你做得很好。”
“我明日天亮就要走,若是多耽誤時間會叫人起疑,那個老不死的臨時召我回都城,九黎境內也還有幾個雜碎我需要處理,至於邊關一事,之後便不是交給我了,我打探清楚了,能力自是不會有我強。”
“那今晚呢?”
“今晚,當然是留在你這裡,阿音不會不歡迎我吧?還是害羞?可是阿音全身上下有哪處我沒看過?”祁陌年逐漸逼近。
沈知語聽那祁陌年的話便有些羞赧,隻是整好了被褥,道:“睡這裡可以,但是絕對不能動手動腳,不然我把你踢下床,讓你自生自滅。”
“阿音好狠的心。”祁陌年好似一副被拋棄的可憐人的模樣,“那阿音能不能先解釋,你和趙洛書的婚事是怎麼一回事,你那日說完,留我一人風中淩亂,我的心,可真是叫你傷透了。”
“我娶洛兒是保證她的安全,做給旁人看。況且你我的情誼,她是知曉的。”
“喚她便是洛兒,喚我便是祁陌年,果真是生疏了。”祁陌年隻差沒將深閨怨夫寫在臉上。
“對不起,夫君,我不是有意的。”沈知語自知理虧,態度不免軟了幾分。
“沒事的阿音,早點歇息。”
“晚安。”沈知語輕輕吻了吻祁陌年的嘴角,道。
祁陌年的嘴角噙著笑,他很滿意來走這趟,他的阿音還是像以前一樣乖得像隻綿羊,等他處理好九黎的事務,就帶他的阿音走,然後永遠地一起生活。
而這一夜的沈知語在猜忌中度過,一邊是哥哥,一邊是愛人。祁陌年怎麼說也沒理由撒謊,除非是他對自己隱瞞了什麼事。
那麼二哥呢?他又是為什麼?如若不是站在趙澤溫那一派,那麼著急,莫不是受了陛下的旨意?那麼大哥又是怎麼回事?他受命定不是靠二哥轉述,那麼隻能是在朝堂之上。要麼,就是和二哥一夥……
不可能,大哥素來實誠,絕不會用這種事來欺騙自己,而這僅僅是為了看自己的態度,這太大費周章了。
那麼還有一種可能,傳遞情報的人有問題。
如此想著,沈知語越感眼皮沉重,隻打算等醒來後好好調查一番。
宋柒之死,以及提前的婚事。
究竟是什麼,在背後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