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澤襲擊秦使當晚。
寶髻鬆鬆挽就,略施薄粉,嬌容淡淡妝成。青煙翠霧罩輕盈,卷珠簾,蹙娥眉。月上梢頭,良人未歸。
夜深霧重,露凝天水碧。綠簇一身素,越桃銀朵,芳芬馥馥。睡意漸濃,心下嗔怒,索性關朱門,鎖綺窗。
直至月上中天,有薄裘披就,驟起,承影橫頸,驚見紅衣入目。
“倒是警覺。”哪怕已經被利器橫在了脖子上,但白亦非卻並不慌張,甚至他還有心情讚賞蓁蓁的警覺,“看來即使過了多年,我的好姑娘也沒忘記昔日的本事,不錯,籠子裡的飛鳥沒忘記自己還有翅膀。”
隻見白亦非笑著慢慢推開蓁蓁握著承影的手,然後略施一個巧勁,整個人就已經坐在了美人榻上,而蓁蓁則被他拘在了懷裡。
“有什麼事,是一定要當我的麵說的?”白亦非伸手替蓁蓁拔下頭上的玉釵,蓁蓁一頭青絲如瀑布一般披散開來,格外惹人戀愛。
若是不聽兩個人之間的談話,那還真是好一副耳鬢廝磨的親密場景。
“在天澤襲擊我的那晚,你交給我的那個究竟是什麼蠱?”依偎在白亦非的懷中,蓁蓁問道。
“臣的公主終於發現那東西並非是你所想的東西了?”手在蓁蓁的背後撫摸著,白亦非輕笑一聲,語氣聽起來也很不正經,“那麼危險的東西,我怎麼舍得讓夫人涉險。”
謊話!說的比唱的都好聽。
窩在白亦非的懷裡,蓁蓁暗地裡翻了個白眼。
但好在白亦非沒有一直賣關子的心思。
“這個小玩意叫做吻心蠱,和用來控製天澤的蠱不一樣,它是一種專門用來折磨俘虜的蠱。”白亦非手掌一翻,一個同蓁蓁手上一模一樣的朱紅色小陶瓶出現在了掌心,“至於效果,大概和夫人提出的生死符差不多。”
“公主身體不好,無法修習深厚內力,用不了生死符。所以,我便研製出了這個吻心蠱來給夫人防身。”
“嗬。”蓁蓁一聲冷笑,從白亦非懷裡起身,一步步向內室走去,“這個你就不怕一不小心傷到我了?”
“不會發生這種情況的。”白亦非很自信,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蓁蓁的背影,“夫人難道對我的蠱術心存懷疑?”
“就算我心存懷疑,難不成你還會放棄自己原本的打算不成?”內室裡傳來機括運行的聲音,“白亦非,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隻有十九歲的天真小姑娘了。”
聽到蓁蓁的話,白亦非無聲的笑了出來。
蓁蓁的十九歲對她而言可能會是一場噩夢,但是對於白亦非而言,那無疑是幸運的一年。
二十四歲的白亦非是意氣風發的。
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被迫用豔血術來續命;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穿上這一身豔如血的衣裳;那個時候的他憑借自己的手腕能力,成功抱得美人歸……
不多時,蓁蓁抱著一個小匣子出來了。
“這是什麼?”白亦非垂眼看著這個放到自己懷裡的小匣子,一邊問一邊打開了匣子,然後呆愣在了哪裡。
“這是祖父昔日送我的令牌,普天之下總共隻有五枚。執此令牌者,不僅所有秦國官員皆要以禮相待,還可以向秦王提出一個不危及國家社稷的要求,異常珍貴。”蓁蓁問道,“如何,你敢接嗎?”
敢接嗎?
看著這枚熟悉的令牌,白亦非在心裡笑道。
他有什麼不敢嗎?!
蓁蓁不知道,白亦非曾經見過一枚和她手裡的這個一模一樣的令牌,那是在白起還活著的最後一年。
秦昭王五十年。
杜郵的夜晚很冷,但比不得白起的心冷。
白起知道,這一次,他的王容不下他了。
如何不憤怒?!
如何不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