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周製,有所補益。相比起前一個因文官爭權,武官奪勢的大周王朝,大夏建朝初始,就設立了監察文武百官的錦麟衛。
錦麟衛直達天聽,隨著代代皇帝的加權演變,職責範圍越來越廣,如今不但司掌著刑獄之事,就連王侯將相的緝拿都一並歸其所管。
前些日子,還因為錦麟衛權力過大這事,有不少言官以死勸諫,他們一個兩個的,絲毫不管龍椅之上皇帝那已然鐵青的麵色,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直挺挺就往承乾殿的柱子上撞。
要不是本朝有著不殺言官的規矩,那些人早不知道死了多少遍。當然他們的下場的也沒有好到那裡去,不是丟官就是被貶。
為著這件事,承乾殿內的官員一直吵了大半個月,吵得所有人都已經厭煩疲倦。還是某日早朝上,年邁的禮部尚書想了個折中的法子,那就是讓以左右兩相為首的文官和以驃騎大將軍為首的武官,給如今的錦麟衛之首——趙扶風設下重重考驗。
倘若趙扶風能順利通過,那有關錦麟衛權力劃分的事便按照之前的定下來。
“不夠。”
朝堂之上,趙扶風身著靛藍蟒袍,眸光銳利看向周圍的官員,“如果我通過了,我還要進六部,當尚書。”
他話音未落,一旁的文武百官立刻就吵了起來。
“陛下!萬萬不可啊!”
“這可使不得!”
“趙扶風,就憑你也配?!”
百官紛紛看向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希望能得到否定趙扶風想法的斷決。
有時候沒有答案就是答案,沉默就是答案,皇帝並沒有按照百官的期望,開口反駁趙扶風的想法。
這其實已經就是一種默許的態度和信號。
趙扶風沒有管身邊吵鬨的官員,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左相。
左相被他看得心裡發毛,但麵上半分不顯。皇帝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確,這個尚書之位,他們是給也的給,不給也得給。事到如今,他隻能想方設法將損失降到最小了。
左相思來想去,怕夜長夢多,怕遲則生變,最終他沉吟片刻,道:“陛下剛剛榮登大寶,文武百官尚且還有空缺,如今刑部尚書一職的人選還懸而未決。趙大人在錦麟衛本就善於刑罰,不知這刑部尚書之職,趙大人可以滿意。”
“滿意,當然滿意。”趙扶風麵上笑意盈盈,心裡卻是暗罵左相是個老狐狸。
六部尚書到目前為止,空缺的有三,分彆是掌管刑獄的刑部、掌管營造工程事項的工部和掌管官吏的吏部。
結果,不管是主水利屯田,大有油水可撈的工部,還是主官吏升遷,可以構建人脈的吏部,他左相都沒有提,隻是說了不甚重要的刑部。
不愧是縱橫宦海多年的老江湖。
不過刑部尚書也挺好的,誤打誤撞,也算是合了他的心意。
趙扶風唇角微微勾起,預示著他極好的心情。
吃了虧的左相同樣微笑著,似乎剛才的事並沒有發生一樣。但仔細看去,在他眼底,滿是算計、怒火與一絲微不可查的憐憫。
趙扶風,就讓你再得意兩天,左相心想。
在他的心裡,趙扶風就是秋後的一隻螞蚱——根本蹦躂不了幾天。
倘若趙扶風他沒有通過考核,甚至都不需要那些早年間被他得罪了的文武官員動手,光是來自陛下的雷霆之怒和錦麟衛特有的黑獄都夠他喝上一壺的了。
錦麟衛的黑獄,那地方的滋味可不好受,求死不能,求生不得,趙扶風恐怕會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至於趙扶風能通過的可能,嗬。
左相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他會想辦法抹殺一切趙扶風通過的可能性。
自古以來相權與皇權的矛盾就從未止息,為了限製皇權的觸手——錦麟衛,左右兩相下了朝,當夜就宴請了一直與他們不對付的驃騎大將軍。
酒桌之上,利益往來之中,推杯換盞之間,三人意見達成了一致——不惜一切代價阻止趙扶風通過考驗。
文武官員的魁首發了話,底下的百官像打了雞血一樣,一個個鉚足了勁兒給趙扶風找事,恨不得讓他上至九天碧落下到幽冥黃泉。
都還沒過一夜,針對趙扶風的全方位、寬領域、多層次的考驗計劃就形成了。
為了趕得上早朝,相關奏折連夜被送進宮,出現在了皇帝寢宮桌案的最顯眼之處。
看到這份有關趙扶風考核的奏折,豐慶帝都快氣笑了。這些官員平時有個什麼事都拖拖拉拉,不磨蹭上半個月不出方案,現在倒是效率極高。
要知道南邊發大水的事已經在朝堂爭論不休,拖延了一個月了。這一個月得死多少人!自從江南發大水,他就一直食不下咽,甚至每當他要入睡之時,都隱隱約約能聽到那些江南流民的哀嚎聲。
據錦麟衛來報,目前京城外的流民少說也有一萬,更彆提那些還在路上沒趕過來的和已經死在洪水中、死在路途上的人百姓。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些人都是他大夏的子民,是不能動搖的國之根本啊!
“好!好!好!”
豐慶帝目眥欲裂,他大手一揮,滿桌的紙筆、奏折和古玩擺設悉數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