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共嬋娟 京城(五)(1 / 2)

先不說三省六部製乃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製度,萬萬不可擅自改動。

哪怕是讓唐楠楠他們居於摘星樓,都是不可取的。

摘星樓取自詩仙一句“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曆來都是國師及其弟子居住的清修之地,怎可輕易讓外人住進去。

與敬鬼神而遠之的豐慶帝不同,禮部主張禮法,而這禮法又與鬼神關聯極大。故而如此在意。

一旁的禮部尚書跪在地上還想勸諫,奈何聖意已決,六部尚書也隻能暫時作罷跟隨皇帝一並離開,等著以後再找機會。

隻有幾個政治嗅覺敏銳的人聞到了一絲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他們在心裡打起了小九九,準備回家告知上峰或是自己好好籌謀,但君心難測,他們此刻毫無思緒,也隻能默默道一句:“這天,要變了。”

唐楠楠剛想跟顧若菲商量一下下一步做什麼,一轉頭就看到趙扶風神情複雜地看著他們,似是憐憫,似是嘲諷,又像是在說:“我會一直盯著你的!”

結合趙扶風先前的所作所為,此情此景落在唐楠楠眼裡,她頓時就覺得己方眾人像是一塊被餓狼盯上的肥肉。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趙扶風的視線讓唐楠楠不寒而栗,她急忙轉過頭,避開了趙扶風。

就在這時,波瀾再起。

皇帝才走了幾步路,連禦花園的門都沒出,就看到一個官員滿頭大汗,慌慌張張,匆匆忙忙走到他麵前,然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微臣鴻臚寺卿叩見陛下!陛下,昨日京城臨海漂來了上百隻大船,各個船堅炮利,那船上還下來了一群毛臉雷公嘴的外邦人,不知道要乾什麼。”

“微臣實在是不敢定奪,就先派人把他們圍住了。臣本想著今日下了朝請教尚書大人的,結果,微臣到了尚書大人家,才知道,尚書大人已經進了宮。就在剛剛,微臣得到消息,僅是過了一夜,那群外邦人就鬨起來了。”

“他們嘰裡呱啦說的話,我們這邊試遍了所有人,實在是沒有人能聽懂!微臣不敢私自下決定,還請陛下定奪。”

沒由來的,唐楠楠感覺到心裡一陣不舒服。

她小聲對顧若菲和周飛宇道:“我總感覺我們要涼。”

周飛宇不解:“怎麼了?”

唐楠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希望是我感覺錯了。”

唐楠楠這邊在竊竊私語開小會,皇帝那邊也同樣如此。

“眾愛卿有沒有什麼好的想法?”

見眾人低頭沉默,皇帝直接開始點名。

“李愛卿,你有什麼看法,鴻臚寺可是歸你禮部所管。”

被點到名的禮部尚書李宗翰長歎一口氣,汗珠都打濕了花白的鬢角,“微臣……微臣也聽不懂那外邦人言語,暫且沒有什麼好辦法。”

工部尚書與禮部尚書乃是世仇,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好機會,“六部之一的禮部,官吏眾多,現在麵對外邦人居然連一個章程都拿不出來,以後還怎麼替陛下分憂解難?李尚書,你老了,你的位置是不是該讓給更有能力的人?”

比如他的女婿,禮部侍郎。

禮部尚書聞言是敢怒不敢言,隻能佝僂著身子,顫顫巍巍跪下謝罪:“微臣有罪,懇請陛下責罰。”

一旁的趙扶風看不下去了,先不說禮部尚書有恩於他,哪怕是無恩,他也見不得一個年過七旬,為了國家奉獻終身的清廉老者這樣跪在地上。

“王大人大可不必這般做派,誰更有能力?你那侍郎女婿?那些外邦人乃是漂洋過海過來的,我等從未見過,語言自然不通,難不成王大人的女婿就聽得懂了?還是說王大人女婿乃是天生聖人,生而知之,如果這樣,我自當登門謝罪。王大人如此上綱上線,隻怕不是憂國憂民,而是為了一己私利!”

工部尚書聽完趕忙道:“趙扶風你可彆血口噴人,陛下!臣惶恐!臣惶恐啊!”

趙扶風懶洋洋道,“術業有專攻,王大人還是好好考慮考慮黃河泛濫之事,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居然還有功夫牽絆彆人。”

說罷,趙扶風看了看不遠處笑意盈盈的唐楠楠幾人,微微提高了音量,“陛下,既然我朝有一群‘異人’,不如就讓他們去,這樣設立新部,讓他們住在摘星樓才好讓百官信服。”

唐楠楠他們離趙扶風本來就不遠,再加上他刻意提高了音量,這些話他們聽的是一清二楚。

鬼知道那個外邦人是什麼人種,說的是哪國語言啊!

真是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這個趙扶風,真的討厭死了!

唐楠楠瞪著他,恨得牙癢癢。

趙扶風卻回她以盛夏陽光般燦爛和煦的微笑。

皇帝聞言,深邃黝黑的眸子看向了唐楠楠幾人。

眾人頓時感覺到了壓力,為了小命也不好推脫,剛想點頭應下來,就聽到一聲:“陛下,老臣來遲了。”

唐楠楠抬頭偷偷看了一眼,隻見遠處又來了一個步履匆匆的官員,不過,和鴻臚寺卿相比,那人神色並不慌張,反倒算得上是氣定神閒。

他和鴻臚寺卿走了一樣的跪拜行禮流程,唯一不同的是,這次皇帝伸出手將他扶了起來。

唐楠楠心道,這個人應該不簡單。

“劉愛卿,你身體不適,連早朝都沒上,怎麼這會兒子來了。”

那官員拱手行禮,“陛下,臣早上服了藥,這會已經好多了。”

皇帝沉聲道:“我們正要去南書房,劉愛卿既然好了,那便一起去吧,你先和其他人交流交流,等會也有的放矢。”

“是。”

眾人邊走邊說,短短片刻,那官員已然從身邊大臣口中聽完了先前發生的所有事。

豐慶帝這次依舊沒有走出禦花園,就聽那劉姓官員開口,將矛頭直指唐楠楠幾人,道:“陛下,臣覺得對待這群人要慎重,所謂的設立新部門,說不定就是錦麟衛與定國公的計謀。”

顧若菲被他扣了這麼大一頂帽子,心情自然不暢,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小聲吐槽道:“跟我爹說的一樣,果然右相不是什麼好東西!”

右相說得動情,一時間老淚縱橫,“陛下,古人雲,親賢臣,遠小人啊,更何況這幾人突然出現,未嘗不是外族派來的奸細啊陛下!”

趙扶風冷哼一聲,“陛下金口玉言,怎可隨意反悔,傳出去天下人怎麼看?”他眯了眯眼,“劉大人,你莫不是在忤逆陛下!”

右相剛想解釋,一道太監的通傳聲打斷了他。

“太後駕到!”

周飛宇被這一出又一出整得摸不著頭腦,小聲問唐楠楠:“這活兒我們接還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