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就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刺耳的聲音蕩開來,空中炸起無數碎掉的晶片。
那些詭譎蒼白的靈體在一瞬間被鋒利的玻璃碎片紮透,它們不安的劇烈扭動,長滿頭發的詭異頭顱甩動起來,露出一張張蒼白浮腫的臉。
那些臉無一例外都扭曲著麵容,雙眼像骷髏一樣深深凹陷下去,大張著空洞的嘴,似在哀嚎,似無聲的呐喊,又似絕望的呼救。
同一時間,它們齊齊爆發出尖銳淒厲的哀嚎,擾動了寂靜凝滯的空氣,如同湖心中央投擲的一枚巨石,狂暴的聲浪向四麵八方散去,瞬間震爆了整層樓的玻璃!
“唔……”
他在聲音爆發的一瞬間捂住了雙耳,可靈體們尖銳的嘶鳴似乎帶有某種能量,像有人用一把錐子敲穿他的耳膜。
他隻感覺到自己的雙耳一刺,耳鳴延綿不絕,一瞬間什麼都聽不到了。
一條細細的血絲從他緊貼雙耳的掌心蜿蜒而下。
他的能力可以對付靈體,但是還不夠。
那些靈體並沒有隨著屏幕的炸裂就此消失,反而像是感知到了威脅,陷入了絕地求生的狂暴狀態。
秦予義看向周圍,連眨眼的空隙都沒有,一滴冷汗從額角滑落,他的表情漸漸變得凝重而冷峻。
那些蒼白扭曲的靈體開始加速從黑黢黢的屏幕裡爬出,它們伸長了脖子,就像是編織一個竹壺一樣,將秦予義圍在中央,密不透風地包圍了起來。
而他麵前的那隻寄生在人臉上的蟲子不知何時也掉落到了桌子上。
那蟲子背甲著地,七對足在空中胡亂地蹬著,內側的胸腹一麵完全暴露了出來,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灰白色軟甲。
秦予義的目光死死釘在上麵。
內側的軟甲上,居然印著一道清晰的人麵圖案,三庭五眼無不俱全,栩栩如生到就像是個真人一樣。
……不對……
不如說那就是真人……
看清了五官,秦予義心臟猛然一震,指尖發冷。
這是翟寶的臉!
唰——
忽然,一陣清脆的鳥鳴響起,瞬間撕破了彌漫在整個辦公區的恐怖迷霧。
秦予義一怔,他麵前的怪蟲身上居然竄起一道微小的青藍色火苗。
緊接著,那道火苗的像是被風吹動的野草,瞬間延展生長,席卷了周圍密密匝匝的靈體。
秦予義站在原地,整個人都被一圈青藍色的火牆圍住了。
這種火沒有溫度,最外層是清淺的藍色,越往火焰中心,顏色越深。
靈體們的痛苦呻|吟完全被這種詭異且美麗的火焰吞沒其中。
它們在致命的焚燒中逐漸收縮,蒸發出體內陰暗的水汽,燒成一道道仿佛用炭筆畫出來似的扭曲乾影。
秦予義低頭,發現他身前工位的桌上,那被火苗包裹的蟲子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隻渾身亮閃閃的碧藍色小鳥,它的羽毛很奇異,融合了細碎的鱗片和絨毛,就像在翅膀裡灑了一些碎鑽,在周圍火光的映射裡,閃耀得晃眼。
而那小鳥隻是用一側黑溜溜的眼睛看了看他,轉瞬就被旁邊的蟲子吸引了注意。
或許觸發了某種天性,那小鳥正低頭用自己小小的喙猛啄那詭異的蟲子。
“青鷺,這種東西是會吃壞肚子的。”一道溫和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秦予義聞聲看去,隻見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從火光中走了過來,那些青藍色的熊熊大火在快要接觸到男人的那一刻,仿佛誕生了靈性一般,自動避讓開了一條通道,等男人進來後,才緩緩合上,恢複成火牆。
而最讓秦予義驚訝的是,那男人懷中橫抱著一個昏迷的人。
他正是翟寶!
“你……”
秦予義目光停留在對方的右手,淩厲地皺起眉。
和他的一樣,他居然也有能量回路。
隻不過他分辨出了那複雜的紋樣中,一道利箭刺穿殘月的圖案。
這人是申月的清理師,他也是後天者,能量回路融合了申月大社的家徽。
可是……申月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翟寶怎麼會在他那裡?
秦予義心頭湧起強烈的疑惑。他的右眼皮一陣猛跳,心慌不已。
“你的朋友沒有大礙。”男人溫溫柔柔地說,朝秦予義露出一個如沐春風的笑容。
秦予義靜了靜,他發現,這個人的五官十分工整,左右兩邊臉尤為對稱。這種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臉,隻會是仿生人。
而且對方雖然是申月的清理師,但卻沒有穿狩衣,他是申月賣給黑地的清理師。
綜合這些特征,秦予義很快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你是青竹。”
“天元在申月的臥底。”
青竹微笑頷首:“我也知道你,你們幫了天元一個很大的忙,我感激不儘。”
“唔——”翟寶在青竹懷中悠悠轉醒,他一睜眼,先對上秦予義的臉。
“老秦?”他眼中的迷茫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驚魂未定的後怕,滿麵冷汗直往下淌。
“我靠你不知道剛才有多恐怖,我被困在屏幕裡麵,然後一個那麼大的蟲子,啪的一下,就跟吸鐵石一樣飛我臉上!”翟寶用雙手筆劃出了一個誇張的大小,“接著它的那些爪子就在我臉上耳朵上,一根一根地像尖指甲那樣撓啊……最惡心的是啥你知道不,那蟲子太臭了!我都懷疑它從出生到現在沒洗過屁股,跟塊扯不開的膠帶一樣悶我臉上,臭得我想吐又不吐不出來,太窒息了!”
翟寶一緊張,嘴就像機關槍似的說個不停,等他稍稍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被人打橫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