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夢閾已激活,正在登錄西B區雙子城,各位清理師們積極工作。】
此刻,雙子城如平常一樣,時值正午,高大的建築群和兩個巨大的行政尖塔在日光下沉默地聳立,城市周圍能源工廠彼此之間溝通的空中回廊閃動著浮光。
高層大廈裡的職員們剛剛結束午休,正在一邊喝著咖啡提神,一邊耷拉著眼皮,惺忪地準備工作。
忽然,大廈地板震顫起來,窗戶發出轟轟的巨響,像是有強烈的狂風晃動著窗框。
不止一棟樓在晃。
所有的建築都不斷響起鋼筋繃斷的悶響。
就連雙子城的象征——隔著人造河遙相呼應的雙子行政塔,都在強烈的震動中,打破了原本筆直的平行相對,一左一右,向兩旁倒去。
強烈的震感毫無預兆地蔓延開來,人們失聲尖叫,倉皇逃竄,卻淹沒在巨型建築震天動地的倒塌聲中。
一夕之間,雙子城淪為廢墟。
而地震的根源,就來自他們腳下的下城區。
所有尚且還保持清醒的人們,齊齊地聽見虛空中漂浮的孩童的聲音。
仿佛有千萬個孩童作了同一個噩夢,喃喃地發出夢囈。
“媽媽,我們回家了……”
“但是媽媽,你怎麼沒有臉……”
“……這可怎麼辦……”
“沒有臉的媽媽……我們認不出來……”
那些聲音如同鬼魅一般,纏上了上城區的人們,他們無一不例外地露出驚恐的神情,仿佛看見了極為恐怖的東西。
“請問……”空靈的孩童聲音環繞在周圍,如影隨形跟在所有人身後。
“你是媽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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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予義送完秦子鸚後就返回了紀念街,半個月沒回家,門上已經貼了一堆花花綠綠的小廣告,和樸實無華的催繳清單。
秦予義麵無表情地清理掉門上的東西,坐在落了層薄灰的沙發上,打開通訊手環想繳清欠的水電費,卻發現自己當前使用的賬戶已經變成負數。
瞥見短信中上次“籠”的強製扣費,他想起來什麼,乾咽了一口,眼眸暗了暗。
手指懸停在商覺秘書的通訊ID上。
那次在“籠”裡,他和對方不歡而散後,商覺就注銷了通訊賬戶。
想要聯係對方,隻有通過他的秘書……
當時他隻是為了敷衍,才保存的秘書賬號。
秦予義身體向前傾,胳膊抵在腿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了兩下。
沒想到有朝一日還得靠這個來聯係。
但是……
秦予義從通訊手環屏幕反照出來的影子看見了自己。
頭發亂糟糟的,下巴也長出來了一層薄薄的青色胡茬。
他歎了口氣,索性關掉屏幕,去臥室拿出換洗的衣物,進了浴室。
很快狹小的浴室充滿了水霧,流水的聲音停了,他身長腿長立在盥洗池的鏡子前,伸出寬大的手抹了去鏡子上覆蓋的霧氣。
對上鏡中自己心事重重的眼神,秦予義抿了唇,猶豫了一瞬。
先去上城區,再聯係……應該也不遲。
這樣想著,他動作麻利地打理好自己,頭發半乾就出了門。
他去了趟紀念街的中央庭院,那附近有一家手工麵包店,以前秦予義總覺得這種食物性價比不夠高,從來隻是路過。
這是他第一次踏進店門,在小麥和黃油烘烤的香氣中,選了一個看上去很酥軟的。
像麵包,又像酥餅。
不算貴,他動用了自己另一張儲蓄卡,那些錢是他為了以後的搬家攢的。他本來規定自己,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動用這張卡。
可他現在卻用這份應對危機的儲蓄買了麵包。
因為他記得商覺很喜歡甜。
而他馬上要去見他。
空著手總不太好。
“汪汪!”
身後突兀地傳來小狗的叫聲。
秦予義回頭一看,正看見機械小狗衝他搖晃著天線尾巴。
這不是……機甲助手嗎……
秦予義拿著麵包紙袋,微微一愣。
它分明被自己寄存在上城區,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對……
秦予義蹲下來。
小狗一下子撲進他的掌心。
他抄起機械小狗仔細看了看。
機甲助手外殼很新,仿佛才出廠不久,沒有任何磨損的痕跡,電量充足,機體運行流暢,而且……
殖金儲備倉也是滿的。
秦予義瞬間擰起眉頭。
這是機甲助手沒錯,但不是秦子鸚的那隻“大帥狗”。
秦予義立刻抬頭,透過麵包店透明的玻璃門,突然露出愕然的神色。
他倉促起身,直接推開門,入目卻不再是他熟悉的中央庭院。
就像是戲劇舞台上為換幕而迅速撤換的布景。
一架架機甲突兀地佇立在他的麵前,整齊地排列著。
他再回頭看去,散發香甜氣味的麵包店已然不見,被另外一批機甲給取代,空氣中彌漫著冷冽堅硬的金屬氣息。
秦予義站在高大的機甲叢林中,隻有手中裝麵包的紙袋微微發熱。
他攥緊手心,抱著機甲助手的胳膊漸漸收攏,手裡的紙袋皺得不像話。
這是……夢閾嗎……
他臉上浮現出凝重的神情。
仿佛在印證他的猜想,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古怪的嘯叫,瞬間響徹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