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瞬間縮短的鋼索牽引下,秦予義駕駛的這台機甲向前閃現出近十米的距離,成功遠離了後麵那群進化後精瘦的硬甲怪物。
而就在他拉開身位的一瞬間,突擊機甲回身,掌心赫然握著一枚電磁脈衝手雷。
手雷被準確無誤地拋入怪物群中,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砰!
手雷接觸怪物的一刹那就震爆開來,周圍處於未啟動狀態的機甲們被波及,自動解體,分崩離析成無數碎塊。
碎塊向怪物砸去,將它們鎮壓在地麵,那裡很快就堆起一個凸起的小包,如同一座金屬墳墓。
或許是發現了同伴們大範圍死亡,尚還幸存的進化怪物們安靜了一瞬,無數複眼倒映出已經破損的機甲模樣,停止了攻擊。
危險的處境得到緩衝。
此刻正是離開這裡的好機會。
可還未等秦予義啟動推進器,隻聽他頭頂上方突兀地響起一種奇怪的叫聲。
“吱——”
秦予義控製機甲猛然抬頭去看。
唰——
一根長刺猛然穿破了他前麵的可視窗口。
那根刺尖銳異常,仿佛清楚攻擊哪裡能徹底解決對手一般,正直抵駕駛艙,向秦予義的胸前襲來!
眼見那根閃爍寒芒的尖刺就要刺破自己的身體,危難之際,他不由得下意識地調動體內殖金去抵擋。
鐺的一聲,迅猛襲來的尖刺硬度不如殖金,相撞瞬間,驟然斷裂。
細長的錐體掉在駕駛艙地麵上,咕嚕咕嚕滾動到角落,正好撞到牆麵,停在了躲藏起來的機甲小狗麵前。
膽小狗瑟瑟發抖,衝著這根斷掉的刺狂吠,天線尾巴繃得很緊,細微震顫著。
“呃……”
秦予義為了保命,殖金突破臂環的界限,爬上包紮嚴實的前胸,傷口裂開,宛如過電一般痙攣疼痛。
冷汗瞬間在他的額前布了薄薄一層。
隻是現在的他無暇顧及傷口。
因為可視窗口不是透明的玻璃,而是同步外界環境的屏幕,它被擊穿後,屏幕碎裂失靈,漆黑一片,再也無法向他反饋外界信息。
視野缺失,危險陡增數倍。
那根攻擊他的刺也慢慢收了回去,寬大屏幕中間偏左的位置,出現了一個破損的圓洞。
冷冽乾燥的風沿著洞灌了進來,撲在秦予義的臉上,將他有些長的發絲吹向腦後,也吹乾他額間的水汽。
可那洞卻在下一秒被堵了個嚴實。
空氣一下子變得凝重沉悶。
貼在洞口的,是一枚巨大的蛇眼。
尖長的黑色橢圓形豎瞳緩慢地左右掃視,似乎正在鎖定著獵物的方位。
秦予義一僵。
隻憑這隻眼珠,他腦中就自動估算出了這怪物的體型到底有多龐大。
如果這怪物有嘴的話,它一張嘴,就能咬掉這台機甲的三分之二。
恐怖的結論一經得出,秦予義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餘地,當即控製機甲舉起步槍向前射擊。
可扳機隻是徒勞地被扣動兩下,槍口沒有射出任何子彈。
彈藥耗儘了。
“咕嘰。”
那冰冷的蛇眼轉了轉,如同能通人性一般,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唰——
與怪獸瞳孔緊緊相貼的機甲猛然丟掉手中和廢鐵無異的步槍,背過手去,脊椎向兩側打開,從裡麵抽出一把能量劍。
就在它握緊劍柄的一刹那,能量充盈,光劍啟動,扭曲著周圍空氣,發出陣陣嗡鳴。
沒有給前麵怪物反應的時間,幾乎是拔出劍的一刹那,秦予義操控機甲猛然揮動,朝怪物斜劈而下!
滋——
皮肉灼燒的聲音持續不斷,怪物吃中一擊,痛苦地劇烈掙紮起來。
機甲被猛然一推,連帶著駕駛艙裡的秦予義狠狠顛簸一下。
視角改變,秦予義與怪物的距離變得稍遠了一些,他也看見了怪物巨眼下方覆蓋的銀白色魚鱗狀硬甲,還有長滿牙齒,如花瓣一樣向四周散開的圓形口器。
這種形態,又和之前不一樣了。
怪物此番進化速度,已然超出了秦予義過往的所有認知。
這樣下去……
秦予義飛快估算自己的成功逃出的概率,心臟一沉。
敵我力量懸殊,加上能調動夢閾裡的能量快要消耗殆儘,就算脫離機甲,他也終究會麵臨以血肉之軀應對怪物的絕境。
根據客觀的理智評判,這種情況下,他最多隻能再堅持三分鐘。
無論怎樣,他都會在三分鐘後死去。
結局是必輸。
想到這裡,秦予義閉了閉眼。
視覺關閉,嗅覺變得異常敏銳。
他在皮肉灼燒的糊味裡,嗅到一絲麵包的香甜。
異常突兀,也異常格格不入。
像是開在戰火硝煙廢墟上的野百合。
是烈火灰燼的紅與黑中,唯一一抹岌岌可危的純白。
也是對抗荒誕的虛無時,非理性的生命。
這時,一道不屬於他的聲音自腦中騰起。
[反抗,活下去,你還沒來見我。]
[你不能死。]
[這裡不是終點。]
……
秦予義閉合的雙眼倏地睜開了。
嗡——
機甲手中的能量劍轉瞬爆發出更加強烈的光。
光劍刺入無法摹狀的怪物身體某處,強悍的阻礙感從機甲一路傳導至秦予義的手中。
暗光中,他的瞳孔像是凝結了一層透明的冰。
而冰層深處,躍動著理智難以說服的瘋狂。
死亡代表不了失敗。
放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