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姝挽做了一場夢,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冰火兩重天裡,她看到年幼的自己藏在梁騁的身後,一雙小手怯怯的抓著梁騁的衣角,偷偷得看著他訓斥欺負自己的兩個小孩。
那兩個方才還趾高氣昂,嘲笑她沒有娘疼,爹又續娶繼母的堂兄這會正灰溜溜低著頭挨批。
末了,梁騁拉著她的手把她牽到麵前來,把剛才被他們的搶走的東西還給她,還捏了捏她的臉道:“下次他們還搶你東西,你就把它搶回來。”
她抬頭逆著光看著他,滿目開心的點了點頭,後來她牢記這句話,自那以後她也學會了反抗,那幾個小孩再也沒欺負過她。
在大一點,薑姝挽已經過了七歲,祖母請來的教養嬤嬤和梁騁又告訴她:“男女七歲不同席,女子儀態代表著家族教養,你以前的性子要改改。”
她當時聽得一知半解,後來梁騁才告訴她,閨秀女子應端方有禮,不能隨意與人動手,也要懂得男女大防。
從那以後,她好不容易釋放的天性又強行收斂起來,明明心裡不喜,麵上還要假意奉承,分明受了欺負,嘴上還要說不礙事,見到梁騁分明心裡歡喜,也要強行壓抑自己的情緒,表現出淡然的模樣。
可轉眼間,這份昔日的懂事和大度,到了而今卻成了她軟弱好欺的表現。
一時間,薑凝芝一臉無辜卻得逞的模樣,梁騁一副讓她大度的嘴臉同時出現在眼前,一個求她原諒,一個讓她大度。
她看著頭暈,身上發著惡寒,這會瞧著這兩個人竟讓她有種惡心的感覺,她突然捂著嘴想吐,卻聽見有人在喚她。
薑姝挽回頭想看來人是誰,身上卻突然忽冷忽熱,剛剛暈眩的感覺更加強烈,頭上的日光晃的她一下睜不開眼,眼睛一閉又失去意識了。
……
海棠苑主屋的塌前,丫鬟婆子三三兩兩圍在外麵,脖子伸的老長得往裡看。
“小姐總算是醒了!”梓春疲憊的聲音透著些興奮從最裡麵傳來。
薑姝挽頭疼欲裂,眉頭緊皺,眼睛發澀到睜不開,抬起手想擦擦眼,發現渾身已經無力到沒有力氣抬手。
梓春將她扶起,遞過來一盞溫熱的水,她飲下後才發覺自己的舌根發苦,透著一股難聞的藥味,刺激得她又是一個乾嘔。
梓春撫著她的背,一邊吩咐人去給她拿她喜歡的鬆子糖,一麵有些心疼的說:“小姐病的這幾日,二小姐和夫人沒少來海棠苑說風涼話,就連剛剛也遣人來問小姐醒沒醒。”
薑姝挽這陣吐完,嘴裡又含著糖,好過了許多,捂著胸口慢慢靠在塌上問:“我病的這幾日,梁家是不是來人了?”
她是剛剛才醒,可也記得清楚病倒之前最後是見了薑凝芝,聽她嘴裡的意思,梁騁和她應該是好事近了,否則她不會錯過想要羞辱嘲諷自己的這個機會。
梓春沒想到她醒來第一句便問了這個問題,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薑姝挽見她呆愣,以為是沒聽清,複又問了一句:“梁家是不是派人上門提親了?”
距離那件事已經過了好幾日,想必兩人的事情已經傳遍了盛京,兩家就算心裡在不願意,也不得不為了臉麵認下那件事,薑凝芝既然能在自己跟前說,那梁家上門提親的事情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之前薑姝挽還心存僥幸,想要聽梁騁親口解釋,卻沒想那梁騁到今天都沒露過臉,自己反而因為認錯人鬨了一出笑話。
既如此,眼下隻要知道了那梁家的態度,她也不必去自討沒趣了,至於那梁騁和薑凝芝,他們要是真心相愛,自己又何苦拎不清,強擰著不放手,徒讓人看了笑話。
梓春不明,以為她還在想那梁騁,剛想開口告訴她,那前院兒就是因著這事才三番四地來海棠苑催人時,門外倒是適時響起了通傳的聲音:“老爺聽說小姐醒了,讓人來請小姐去前廳一敘。”
……
梓春一邊替薑姝挽拾掇,嘴裡一邊嘀咕抱怨,說人才病了好幾日,這才剛剛醒,老爺不心疼人也就罷,這會還上趕著來喚去不知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