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彆過來!”盛京高門裡嬌養出來的小娘子,平日裡逗逗貓狗還可以,驟然間看見這麼幾個大家夥心裡難免發怵。
這會月黑風高,又極少有人會經過這裡,她即使想求助也是投靠無門。
就在她考慮要不要直接掉頭跑走的時候,眼前幾個嚎叫的大雁突然興奮的轉身朝著黑夜裡撲棱。
薑姝挽這才看清,那隱於在黑夜中竟還有一個人!是名男子。
他緩緩走來,就見這幾隻原本凶狠的大雁昂著頭去蹭他的衣腳。
薑姝挽愣了神,怎麼連大雁都知道柿子要挑軟的捏?
“你…你認識他們?”她有些不敢相信。
“相處有一段時日了,倒也算。”他笑著說完後伸手摸了摸他們的頭。
那動作極為自然,真像他說的是熟識。
見此,薑姝挽心下一鬆,眼見那幾隻大雁還在向他撒嬌,她意隨心動,想借機向這人行禮後,再全身而退,卻冷不防聽到他說:
“瞧我,竟忘了今日要給你們帶東西吃了。”那聲音輕飄飄,還帶了些笑意在裡頭。
薑姝挽不明何意,卻在下一瞬反應過來這男子分明是蓄意而為!
隻因他話才剛說完,那幾隻大雁就像開了蒙的孩童似,知道從他手裡討不到吃的,沒再繼續耽擱,轉而又朝著薑姝挽的方向撲了過來。
不過轉瞬之間,她又被這幾個家夥給團團圍住,嘴裡又恢複到剛剛那嚎叫索食的模樣。
薑姝挽麵色有些發窘,隻後悔剛剛沒有第一時間離開,現在被這一人幾隻大雁給困在這裡。
而那個始作俑者,從頭到尾都在一邊冷眼旁觀,半點相助的意思都沒有。
薑姝挽餘光中瞧著他這會還往外挪動了腳步,竟是有想走的意思。
她心下大驚再也顧不得其他,朝著那男子就喊:“梁鈺!你彆走!”
聲音有些發顫,聽得出來是真的有些怕了。
而那人卻是嘴角淺笑的回頭,一雙在夜裡都熠熠生輝的星眸定定的望著她說:“薑姑娘不是一直在躲我,還裝作不認識嗎?這會倒是知道我名字了。”
那言語之中充滿戲謔的味道,灼灼的眼神把薑姝挽的心思看了個徹底,讓她覺得自己在他麵前又一次無所遁形。
兩人自小見麵次數就少,即使不得已碰麵,都男女分席而坐,七歲之後更是沒機會見麵。
而最近的一次,薑姝挽也敢確信,梁鈺根本就沒看到她的臉。
所以她才會有恃無恐的刻意躲著他。
不主動與他發生交集,就連無意間碰上,也是裝作不識,匆匆就逃走了。
沒成想,到頭來梁鈺早就認出她來了,那這些日子她的所為豈不是就像個笑話?
她緊閉著雙唇沒有任何言語,而梁鈺的沉默卻像是再等著她的回答。
跟前大雁才不理會兩人之間的暗潮湧動,沒有食物的投喂,就執著的朝著薑姝挽叫個不停。
於是,在梁鈺看來,就是薑姝挽孤零零的立在角落裡被幾隻嗷嗷叫的大雁圍在裡麵,顯得特彆的無助。
僵持沒多久,他嘴裡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攏在袖中的手掌悄悄搗鼓了一會,就朝著空中拋灑出去一把東西。
薑姝挽還在腹誹應該怎樣搪塞梁鈺將這次蒙混過去,就見剛才一直叫個不停地大雁一個轉身展翅,就從她麵前飛了出去。
那動靜帶起周圍的浮塵,紛紛揚揚落在她身上,浮塵又夾著涼風一道混入她口腔內,嗆的她咳嗽不已。
等她緩過神來,明了是何情況後,胸中一股怒火升起,又顧忌著這裡的場合,朝著梁鈺壓抑著聲音道:“如此,大人覺得很好玩是嗎?”
控訴的樣子在明滅的燈火下猶顯得弱小好欺。
她方才看得清楚,那飛出去的大雁是在啄食梁鈺扔出去的東西,他身上分明就有,卻偏在這會才拿出來。
一看就是故意為之,為的就是這會想逼她喊出他的名字,再以此進行為難嗎?
而梁鈺聽後隻是抖抖手,麵不改色的回答她:“這樣說來,那薑姑娘遇上故人都能裝作不認識,還左右逃避,也是覺得很好玩嗎?”
她之所以躲著他的緣由,他豈能不知?這會竟還為了這事來質問她,簡直不可理喻!
她雖氣急,可未免梁鈺之後再問,也不得不把話說明白:
“民女此為的緣由,大人豈能不知,盛京之中關於我的流言本就不少,你的身份又如此敏感,你我之間於情於理本就不應有過多糾纏,大人難道需要民女來給你掰扯掰扯這中間的關係?”
不管是年少時的錯認,還是不久前的哭訴,對薑姝挽來說都是難為情,不願再去回憶的事情。
何況,自己剛與梁騁斷乾淨,轉頭要是再和身為哥哥的梁鈺牽扯上什麼,那世人會如何評判兩人。
是以,無論如何說,薑姝挽都有十足的理由裝作不認識他,更加可以躲著他。
可現在,這人不但不領情,反而來責怪她的態度,薑姝挽心裡委屈,卻又不能直接挑明,怕落了梁鈺麵子。
大雁飛走後,甲板上就隻剩他們兩人了,薑姝挽方才的一席話說完,隻覺得愈發委屈,這會正背著風大口的吐氣,以此平緩自己的情緒。
恰好一陣風來,又帶起甲板上一陣浮塵,這次的浮塵卻是朝她眼睛裡鑽。
風沙迷了眼,催的她淚眼婆娑,再和著她心裡的委屈,最終化成一滴滴淚珠,撲簌簌就流了下來。
那立在夜色下不遠的梁鈺沒能看見鑽入美眸的浮塵,隻看到那嬌滴滴的美人在自己麵前默默垂淚的樣子。
梁鈺心中一稟,方才說的都是氣話,沒想過要把她惹哭,然這會見人落淚,心中也不痛快,皺了皺眉後,還是提步朝著那瘦小的身影走了過去。
…
薑姝挽回西屋的時候已經過了卯時,若是梓春這會還醒著,定能看出她家小姐的異常。
這會坐在屋內,清冷的月光透過窗牗流瀉進來,薑姝挽透過月色,還能隱約的看到對麵梁鈺的影子。
想起方才的事來,她兩頰有些發熱,堵氣般的疾步過去就將翕開的窗戶關上,胸腔中有什麼東西在撲通撲通的跳。
剛剛在甲板上,梁鈺踏風而來,直接就往她手裡塞了一方帕子:
“我當然明白你躲我的原因,但你和梁騁的事都過去了,與我見麵也算不上越距,你又何必把自己束縛在那段已經結束的關係裡,累覺了自己。”
她剛剛哭過,腦子還停留在為何不能與梁鈺見麵的意識裡,正是一臉的迷茫。
梁鈺以為他沒明白自己話中的意思,索性更加直白的告訴她:
“你每日刻意的躲避隻會欲蓋彌彰,旁人隻會猜測我們之間的關係,倒不如坦坦蕩蕩的與我站在一處,我又不會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