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鈺皺眉,這次倒是沒再繼續裝作不認識了,隻這話聽起來還是那麼不順耳。
這會她低眉順目,說話可憐巴巴的樣子,他倒還是第一次見。
憶起往昔,薑家的大小姐,雖說從來都是禮數周到,但絕沒有低聲下氣求過人,除了…
似是想到什麼不願想起的事,梁鈺收回了思緒,跟前的薑姝挽一顆頭埋的低低的,還等著他的答複。
他抿唇合上手中的本子,身形隨之動了動,卻還是沒有讓開,仍舊把她困在角落裡出不去。
梁鈺把她剛剛挑的書隨手扔在一邊,繼而伸長胳膊,去夠架上另一本書。
她沒朝著梁鈺看過去,反而把目光落在他的身後。
梁鈺剛才一動,身後形成了一個小小空間,堪堪能過一個身形嬌小的人,而他這會正在拿架上的東西,看似分不過身來顧及薑姝挽。
薑姝挽心念微動,稍稍朝著那小小的空間動了動腳步。
可不過才挪動一步,梁鈺就已經拿到了他要的東西又回到原地,阻了她的去路。
她心下失落,為失去這麼個機會而懊悔。
可旋即發生的變故,就來不及讓她繼續傷春悲秋了。
隻因掩在袖中的手腕被梁鈺突然捏起,她大驚,又顧及這當下的場合,沒有大聲嗬斥,但手腕還是不禁用力,想掙脫這桎梏。
本以為梁鈺會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行為,她都已經做好要與之辯駁一番的準備了。
可不過轉瞬,那力道就消失,繼而是掌心被置於一樣東西,是方才梁鈺從書架上拿的另一本書。
不待她看清那書上的字,頭頂就傳來梁鈺低沉的聲音:“剛才你挑的那本書不好看,看這本。”
梁鈺的手已經撤回,她的手卻還捧著一冊書懸於半空,兩人一時無言,空氣中隻聽得書肆裡掌櫃和客人的對話,以及書頁翻動的聲音,氣氛有些尷尬。
恰好此時,在外等候好一會的陳朗見她還沒出來,隻好親自來尋。
“表妹?你還在嗎?”人還未至,聲音先傳了過來,驚的半愣的薑姝挽趕緊收回手置於身側,又故作樣子的垂首理了理裙擺,沒再去看梁鈺,以示不識的樣子。
也錯過了了梁鈺眼中有些不悅的神情。
得益於薑姝挽反應快,梁鈺又正好是背對街口的方向,是以沒被陳朗發現端倪。
但薑姝挽卻是心虛到不行,嘴裡一邊應和著陳朗,一邊徑直越過梁鈺朝著店外而去。
鬨騰了一番的結果就是,薑姝挽隻帶走了梁鈺給她的那一本書。
出來後,想起方才書肆裡的事她還有些心有餘悸,手心都出了一層薄汗,梓春不覺,隻看她特彆用力把書都捏皺了才忍不住來問她:“這不是小姐剛剛挑的那本啊,小姐何時對律法的書感興趣了?”
她這才驚覺,梁鈺換走了她的話本子,給了她一本大鄴的《律法》。
是什麼意思?
薑姝挽蹙眉,手裡無意識的翻著那《律法》,她明明拿的是一本才子佳人的市井話本,卻被他斷言不好看,給換成了這個。
薑姝挽不高興,可又不能讓梓春看出來,隻能硬著頭皮回答:“我想著姨這次姨夫外放定是為一方知府,身為他的親眷,合該是要懂些的,便順手拿了本來瞧瞧。”
她嘴上這樣解釋,心裡還是不滿梁鈺此舉,再一想到如今到江陵還有整整半個月的光景,可歎她今日除了這本《律法》外就彆無其她收獲,心下就不知把梁鈺罵了多少次。
……
下午的事情過後,梁鈺就收到盛京的消息。
信上稱,他的弟弟梁騁,在發現薑姝挽走後大為跳腳,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而今要不是盛京已經沒了南下的船,他怕是這會已經追了過來要親自問薑姝挽了。
梁鈺捏著信紙,狀似無意的問身邊的銘風:“我們離開後,夫人可有為了二少爺的婚事奔走?”
“夫人倒是想,薑家本也是有意,可不知怎的,就在我們離開盛京以後,薑家卻一改口風,竟說可等來年再來議親,也不著急著先過禮……”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梁鈺的神情,才繼續往下說:“夫人也看不明白薑家是個什麼意思,正好這時候,二少爺聽到兩家要結親的消息後,又是堅決不允,兩頭都是剃頭的挑子,夫人自是不肯一頭熱,索性這事就這樣耽擱了。”
也就是說,薑梁兩家的婚事,並沒因為薑姝挽的離去而緊鑼密鼓的籌備,現在反而是擱置下來。
梁騁的反應還好說,畢竟和薑姝挽之間那麼多年,不是說忘就能忘了,一時不願接受也是情理之中。
可薑家怎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變了口風,按理說,那事在整個盛京都傳的沸沸揚揚,薑家若不趁熱打鐵,趕緊把薑凝芝給嫁了,時間一過,可就夜長夢多了。
梁鈺聞及此,皺眉思索了好一會。
卻在剛有些頭緒的時候,聽見外間過道有鏗鏗兵刃相接的聲音。
接著就聽到幾道虛弱的聲音悠悠傳來:“快,快逃…是,是水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