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間!”一道清脆如黃鸝般的聲音從梁鈺背後傳過來,字裡行間帶著些微微的喜悅。
小二既這樣問,那想必客棧中的房間是足的,之前兩人同宿在山洞是形勢所逼,迫不得已,眼下有了更好的選擇,薑姝挽自然不會再和梁鈺共處一室了。
那小二會意,點了點頭就伸手引著二人往裡走,薑姝挽見此長抒一口氣,拍了拍梁鈺肩膀,那人會意後穿過她膝彎的雙手突的一鬆,還未準備好的薑姝挽就這麼直挺挺的被人放下來。
“哎呀!”軟軟的驚呼從身後傳來。
這變數突如其來,雙腳點地之後因為無力的緣故,薑姝挽一個不穩,膝彎一軟眼看著就要掉到地上去,反應使然,她隨即就伸出雙手,準備撐住下墜的身體。
可旋即,大臂處卻迭然被人握住,蒼勁有力的大掌,隔著厚厚的鬥篷都能感覺到他主人傳來的力量,穩穩的撐住了薑姝挽的身子,生生把她彎了一半的膝蓋給提了起來。
力氣之大,捏的她很痛。
薑姝挽俏臉一紅,顧不得周圍的目光,肩頭一聳就從那桎梏中掙脫,頭也不抬的就跟著小二往裡走。
隻是在轉身踏入門檻的那一瞬,有些埋怨的瞪了梁鈺兩眼。
雙膝因為長久的保持一個姿勢,導致氣血不滯,僵硬發麻,但若是小心謹慎的輕輕放下再慢慢適應,那必是沒問題的,隻沒想到梁鈺會突然來這麼一下。
自己不就是在出山口的時候無意中點出來他走錯路,落了他的麵子,他至於在這上麵“報複”回來嘛,真真是小心眼。
她差點摔了個沒臉,可罪魁禍首卻一臉不知情的樣子,一副“不是你讓我放你下來,我隻是依言行事”的樣子,看的她實為火大。
是以到了她的房間後,薑姝挽僅僅出於客氣和他道了謝就閉了自己房間的門扉,現下,外麵怕是連隻蚊子也飛不進去。
門扉碰撞的那一刻,梁鈺忽然就覺得這兩日的時光好似都被他虛度了一般,二人分明就是經曆過什麼,可看眼下的情形,又像是回到了原點,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薑姝挽心裡有氣,手上使了點力氣,那門關的有些響,站在門外的小二見之,不動聲色的走至梁鈺身邊掩唇附耳道:“郎君可是惹得小娘子不快了?”
梁鈺沉悶不作回答,一副鬱鬱有滯的樣子,小二見之,便篤定是一對小夫妻產生了口角,這男子又是個不懂女人心的,被娘子關在門外連屋都不讓進了。
於是他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繼續說:“夫妻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娘子是惱郎君方才差點不慎將她跌在地上了,這會正生氣呢。”
梁鈺聞之輕輕挑眉,是為這個?
他承認方才聽到她那迫不及待就要了兩間房和恨不得立馬從他身上下來的樣子,他是有些生氣,所以才會假意沒有分寸,手上直接卸了力,以致小姑娘一時不察,差點就摔在了地上。
可到最後不也還是不忍心,把她扶起來了嗎?
梁鈺還在沉思小二的話,沒有注意到他的稱呼,那小二又是個熱心腸,見著郎君有些呆愣,索性給他出了主意:
“娘子既生氣,郎君哄著便是,眼下是年節,鎮上有花燈會,雖不比外頭,但也彆有一番我們當地的特色,一會兒夜了,郎君帶著娘子去逛逛,女人嘛,總要哄的,哄著哄著氣就消了。”
梁鈺輕蹙,似信非信。
……
那小二說的不錯,山裡的年節雖比不上盛京那麼隆重,倒也彆有一番南方的特色。
盛京是天子腳下,為彰顯聖恩,每年的年節前後就由禮部牽頭在盛京主街進行布置,或是彩車花燈,或是歌舞同慶,屆時,盛京的男女老少都會出來湊一湊熱鬨。
從除夕開始到初三結束,都取消宵禁,讓大家都一起同在同樂。
可這山間小鎮裡沒那麼多繁複華麗的彩車,也沒有歌舞升平的景象,隻有一路都亮起的大紅燈籠,以及沿途商販的各種叫賣,煙火氣十足,能觸及的真實感。
才剛剛入夜,客棧外的街市上就已經熙熙攘攘,聽著已經是人聲鼎沸了。
薑姝挽坐在馬車裡,街上紅紅的火光透過翕合的窗縫映在那張名冠盛京的美人麵上,襯的越發的冰肌玉骨,秀麗極妍,隻是美人不見羞怯,反倒有些局促的拉了拉身上新置的一套衣裙。
那是晚飯過後梁鈺遣人送至她屋裡的,一套大紅色繡纏枝海棠的小襖,下裳是繡著拙鳥的純白六幅裙。
衣裳的料子雖說是比不上盛京的普通成衣店,可在這地方來說已經算是頂好的了,薑姝挽看著這衣服有些不明所以,尚還沒想清楚梁鈺是何用意,就見托著衣裙的小二討好般的對她道:
“街市的花燈會就快開始了,娘子可得抓緊點,一會天黑人一多就擠不進去了。”
聽到此處薑姝挽方才想起,剛才和梁鈺一起用晚飯的時候,好像聽見他提過這事,隻是那會自己正心裡有氣,既沒答應,也沒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