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給我拉資源?”年未星一眼看穿他的意圖,頓了頓,說,“我不要。資源有就有,沒有就算了。既然蒂導有了更好的人選,那就不要強求了。我好好準備荒原,就算試鏡沒有過也沒關係,準備下一部,準備未來的每一部,總會有的。”
良仁輕聲歎了一口氣。
有多少人想要資源,有多少人為了資源不惜代價,偏偏這人避之如蛇蠍,提及一點兒就變臉。這麼多年堪堪的挨了過來,被人頂替,被人營銷,被人辱罵,受儘了磨難,就是不願意被人包養。
“是我樂意給你。”良仁聲音更低了些,問,“為什麼不行?”
年未星沒有開口回答的意思。
山路坎坷,車上下顛簸,年未星卻像是習慣了一樣,他坐得很穩,良仁手緊緊拽著安全帶,他咽了一口口水,深深地、熱切地望著年未星,他喃道:“年未星……”
他想告訴年未星,有他之後,就不用再看任何人臉色了,隻要他想要的,他都能給。那些被搶了的角色,平白受的委屈,誣陷,還有微博成片的叫罵聲,他都能解決。
可他為什麼什麼都不要呢。
“那檔綜藝,是你給我談下來的吧?”年未星開口問。
良仁裝傻充愣:“什麼綜藝。”
年未星從鼻子裡飄出一聲輕哼,又是帶著笑,又是帶著點兒冷,讓人摸不著頭腦,他說:“那檔恐怖類綜藝節目,被和我一起米蘭走秀的女明星截胡的那個。”
“這檔綜藝的節目組又找你談合作了嗎?”良仁臉上掛著‘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明白’的表情,眼睛一眨一眨,無辜極了。
年未星看過來,說:“以後不要這樣。”
“我什麼都沒做。”良仁十分堅持,“真的,我保證。”
年未星一轉頭看到他這副模樣,就知道他又在騙人,憑借著自己一張好看的臉,真以為所有人都會相信他嘴裡說的話。
他伸手輕輕地捏了一把他的臉頰,又在酒窩的地方摸了一下,說:“第二次了。不要騙我,你騙不了我的。”
良仁今天接連被識破騙局,又尷尬又羞愧。他飛快地把頭轉向窗外,避開年未星的視線和他的觸摸,鬱悶地嘟囔道:“為什麼啊?”
雖然他也不常騙人,可是他騙人的時候一次都沒露過餡兒,偏偏在年未星這遇到了坎,騙一次被識破一次,真是奇了,他是有什麼獨門絕技,還是會讀心術啊?
“你為什麼要騙一個演員?”年未星也沒辦法對他生起氣來,解釋道,“你編謊話的時候耳朵會動,編完還會小小的抿一下嘴。說謊話的時候會非常平靜、真摯,但你眼睛裡有水光,會晃。眨眼的頻率或許也會變高,我沒有數。”
“……你觀察我觀察的好仔細。”良仁摸了摸羞紅了的耳朵,“我怎麼不知道它會動?”
“你看不到自己。”年未星說。
良仁好奇地問:“那你知道你騙人的時候是什麼樣嗎?”
“嗯?”年未星皺了皺眉,說,“我不騙人。”
良仁一時語塞,被他這個理直氣壯的回答氣到了,眼睛瞪得圓圓大大的,眉毛也揚了起來,他掰著指頭依次說給年未星聽:“第一次見我的時候,你說你不喜歡男人,這是真話嗎?”
“假的。”年未星說。
良仁又問:“我們倆不可能,你對我沒興趣,真的假的?”
年未星低低地笑了一聲,說:“假的。”
“我們不合適,真的假的?”
年未星不笑了,他說:“真的。”
良仁本來興高采烈神采飛揚,準備好的腹稿被他這一句打擊的全數吞了回去,他更氣了,潔白的牙齒使勁兒地咬著,說話都用儘渾身的力氣,一字一頓地往外蹦:“為什麼不合適?”
“你還小。”
到了,車不能開進山裡,山路沒修,滿地石頭泥土,又窄又陡,人同行都得前後腳攙著扶著,一個不小心說不定都得絆一跤,更彆提車輛通行有多困難了。年未星在村口邊上找了片空地把車停了,說:“劇本你拿著,彆丟了。”
熄火的瞬間,車裡的燈全滅了,良仁一聲不吭地打開車門,從副駕駛位子下去,他拿著劇本,站在原地等年未星。
他的視野很黑很模糊,隻能看清身邊的一些東西,例如年未星和車,能看到遠處有個豎著的牌子,估計上麵寫著村子的名字,旁邊是一條路,很窄,在夜色裡顯得幽深極了。
其他就什麼都看不到了,都是黑的。
年未星檢查沒有落下什麼東西之後把車鎖好,鑰匙揣進兜裡,怕小朋友走路摔跤,又特意空出來一隻手。
“車開不進去,距離也不太遠,走十幾二十分鐘就到了。山路不好走,你牽著我的手,不要摔了。”
良仁兩隻手把劇本抱在胸前,無聲的拒絕了他牽手的提議,顯然是在跟他賭氣。
他看著年未星,說:“你根本不想跟我談戀愛。”
又在路上鑽牛角尖兒了,年未星無可奈何地問:“怎麼了?”
良仁氣鼓鼓地譴責道:“你隻是想跟我玩。”
不等年未星解釋,他又很明白很篤定地下判斷:“不,你連玩都不想玩,你隻是在哄我,你把我當小孩子哄,對吧?”
年未星緩慢地搖了搖頭,問:“你怎麼這樣想?”
良仁看著他,說:“你知道你準備騙人的時候什麼反應嗎,就是這樣,站著,一副誰都走近不了的表情,然後口不對心的說假話。我不知道你耳朵會不會動,也不知道你嘴巴眼睛眼睫毛會怎麼樣,可我聽得出你騙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聽的出來。”
年未星輕聲問:“你想要我怎麼樣?”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想要離我近一點,想要給我資源,想要牽我的手,可能還想要更近一步,然後呢,想要我的愛?”
年未星站在黑夜裡,太陽下山了,月亮遲遲沒有露臉,隻有一絲沒散去的微光還能讓人看得清彼此,他又變成了那個遙遠的人。或是說,他一直都是遙遠的。他從來沒有走近過他的世界。
“小老板,我什麼都給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