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不息 落花有意 流水無情(1 / 2)

回到家後,井騫一遍又一遍地翻看那段視頻,慢慢聽出了樂曲裡歌詞的內容,它風趣地講述了一個黑土地薪火相傳、生生不息的故事:爺爺那年他才十八呀,奶奶的花轎就抬進了家,娶親那天我沒趕上呦,爹爹也不知在乾啥,隻聽說那天嗩呐吹得滿街響呦,紅蠟燭映著那紅窗花,爺爺喝醉了,奶奶哭啞了,後來就有了爹,爹爹又娶了媽,再後來就有了我們這群娃呀,像瓜藤上結出了一串瓜……

井騫不禁癡癡地想:不知道是怎樣有趣的爹媽才生下了如此靈氣逼人的夏家娃冰冰,如果他也有幸生長在那裡,他定會早早地遇見她,好好地戀愛,在花前月下捉虱子,然後用八台紅轎迎娶她,在自家門前打下一口井,在小屋後種下桑和麻,過上男耕女織的田園生活,侍奉爹娘,孝敬爺爺奶奶,再生一串可愛的娃。

原來在一脈相承的中國人心底,都有著最傳統最樸素的人倫家庭觀念,無論東西,無論南北皆然,就算他遠渡重洋受過西方教育,骨子裡也還是炎黃子孫。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唉,用井淼對他的揶揄來說便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他以前從不知道中文有那麼神奇的魅力,寥寥數語便把他的心境表述得恰如其分,他偷偷下載了幾個學中國曆史、古文化的APP,惡補一下自己的文言文知識,不至於跟夏冰冰聊起相關話題時,自己一無所知。

被人惦記著的夏冰冰,回到宿舍後就洗澡上床準備睡覺了,關了燈,黑暗中,兩個女孩像往常一樣聊著閨房裡的私密話,嚴沁問了井甜今晚質疑她的同樣問題:“冰冰姐,難道你真的沒有談過戀愛嗎?”她實話實說:“沒有,我的身邊一直都有好哥們陪著,不孤單,上大學時身邊的同學談起戀愛來,分分合合,一個個都瘋瘋癲癲的,最後畢業都分了,傷人傷己的看著都累。”“你心目中理想的愛情是啥樣的?”

每個女孩的心中都有自己所憧憬的愛情,夏冰冰也不例外,雖然愛情至今未曾光顧過她,“我理想中的愛情,應該像舒婷《致橡樹》裡所描述的: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你有你的銅枝鐵乾,像刀,像劍,也像戟;我有我紅碩的花朵,像沉重的歎息,又像英雄的火炬。嗬嗬,要是那棵橡樹高大挺拔些,帥氣些就更完美了。”

是的,即便那個遲遲未出現的家夥沒有具象化,但並不妨礙她形成自己的愛情觀,她所期待的愛應該是相互獨立、平等的,相愛的人除了是同甘共苦的生活伴侶,更重要的是靈魂伴侶,就像她的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爸爸媽媽一樣,他們恪守著中國幾千年忠貞彼此的古訓,組建家,經營家,柴米油鹽,相濡以沫,雖從未把愛掛在嘴邊,卻把日子過成了愛的散文詩,她是在這樣充滿愛的家庭裡長大的,必然也會將這樣的愛傳承到自己以後的小家裡。

既然她還沒有戀愛到滿頭虱子,那麼捉虱子的那個人長啥樣她就不去操那份閒心了,上課之餘該吃就吃該喝就喝,最近她發現了菜市場旁邊有個賣青椰子的小攤,那裡的椰子特彆好吃,於是一連幾個傍晚時分,井騫開車路過那裡都會遇見夏老師坐在小攤的矮凳上,捧著個劈開了的青椰子,拿吸管邊吮椰汁邊跟攤主人聊天,不時拿手機拍下攤主用長勾刀劈椰子的畫麵,喝完椰汁,還央求人家給她摳裡麵的椰肉,井騫不覺得好笑:夏老師還挺會過日子的嘛!

如果說蹲椰子攤是因為喜歡吃椰子,那今天換蹲在雞販旁邊又是為哪般?菲國國民有一項較為普及的民間活動便是鬥雞,一隻屢戰屢勝的鬥雞王的身價也許會比一個妙齡女子昂貴,而雞販手裡的雞一般都是鬥雞場上淘汰下來的敗將,難道是夏老師想買鬥雞?井騫按捺不住好奇,便把車子停靠一邊,向前一探究竟。

他裝作偶遇驚訝道:“夏老師,你怎麼在這裡?你是要買鬥雞參賽嗎?”夏冰冰一見到他,一掃剛剛的糾結,像是遇到了救星,笑嗬嗬地說:“井醫生,你來得正好,我想嘗嘗退役鬥雞的滋味跟彆的雞有什麼不同,可是我又不會宰,他們隻管賣不管殺,你不是外科醫生嗎?你能幫幫我嗎?你來肢解我來燉,我請你吃雞。”

井騫頓時無語,眼前這個女孩的思維實在是跳脫到跟不上她的節奏,他是外科醫生沒錯,可劍橋也沒教過他拿手術刀宰雞啊?在家裡有女傭,他都從來沒有進過廚房,但他喜歡的女孩想喝雞湯,正眼巴巴地看著他,他能說不嗎?當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