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郎笑道：“兩石相擊才會兩敗俱傷，水乳卻可交融不分。兩位殿下都是心軟之人，最後的結果，未必是要分出個勝負高低。”

晚上，平蕪花榭，邵懷熾將章府之事講給邵亭濯聽，邵亭濯則將今日剛剛議定的和約告訴她：陳國割邊境七城與梁，梁每年向陳輸送銀十萬兩、絹十萬匹、糧食十萬石；陳國送謙和公主入梁，梁國送質子一名至陳；雙方各自承諾二十年不掀戰火。七日後的晚上，謹帝將設宴送梁使；次日，使臣與送親的隊伍將同時出發。

侍女送來了熱水，便關門離開。邵懷熾側躺到躺椅上，散下一頭長發，從躺椅邊緣垂落下去。

邵亭濯搬了個小杌子坐在一旁，用手指慢慢理順了她的發絲，浸入水中。

熱氣蒸騰起來，頭皮被輕輕地按揉，發絲被微微地牽扯，極是安定舒適，邵懷熾微闔雙目，在腦中勾勒著邊境的地圖，道：“少了久恩、定繁這幾座城，我們防範梁國的地理優勢至少削弱三分之一；歲進銀糧十萬，久之必成梁國之重負。鳳帝這心思簡直昭然若揭，彆說十年，我看三年的和平都未必能保持得了。”

“可惜父皇非簽不可。”邵亭濯平靜地說道，麵上卻有譏誚之色，“若是如此，或許還不如任邵行梧去毀掉和談。”

邵懷熾皺眉道：“可是我們現在也不適合再度開戰。”

“我也隻是那麼一說。”邵亭濯道，“鳳帝想借此麻痹我們，我絕不會讓她得逞。兩國同時休養生息，韜光養晦，屆時，便各憑本事吧。”

邵懷熾笑道：“那必然是三哥的本事更大一些。”

“我同意你的看法，在沒有人扯後腿的前提下。”邵亭濯勾唇，“對了，我略施小計，父皇決定由五弟親自帶隊去送他的妹妹赴梁了。”

“啊？”邵懷熾一下子睜開眼，“你是想……”她壓低了聲音，“借刀殺人？”

“殺得了他最好。”邵亭濯道，“殺不了也無所謂，吳駙馬那裡，還少一個合情合理的替罪羊。”

邵懷熾沉默。畢竟是兄弟，她有些不忍下殺手；可她倒也不至於心慈手軟到輕易放過一個要殺自己的人，因而唏噓片刻，便沒再猶豫。

“到時候我讓春郎也去吧。”邵懷熾道，“他行動快，一定能保護好謙和。”

“嗯，薑公子。”邵亭濯道。

“對。”邵懷熾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隨口應了一聲。

“薑公子。”邵亭濯又道。

“嗯？”邵懷熾回過神來，思索他為何將這稱呼重複了兩遍，很快便有了一個猜測，不由彎起了唇角，“三哥的意思是，讓我也這麼叫他？”

邵亭濯將水慢慢從她的發間擠出，“這麼叫尊重些。”

心知有人打翻了醋壇子，邵懷熾故作沉吟道：“可我覺得，叫‘春郎’更親昵些誒，更符合我和他的關係。”

發絲被人輕輕扥了一下，邵懷熾沒忍住，笑出了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