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姻掀開客棧的門簾，原先在方桌邊忙碌的一堆人現在隻剩下桌上淩亂的各種紙張。

“剛洗的照片在不在你那？”

電話那頭傳來洗澡的水流聲，“嗯，放床上那疊就是。”

梁姻轉身上樓梯，“孟琴她們確定好那個故事的結局了嗎？”

梁姻記得那天楚傾煙發來的會議記錄上記著，這次的攝影作品是打算出一個係列，不單賣，以本為最小單位賣，用整理成本的照片講一個故事。

“還沒，現在有兩個版本，孟琴還在糾結。”楚傾煙關掉花灑，擦乾後將手機從防水袋拿出來，“怎麼了？”

電話掛斷，房門刷卡的聲音響起，“我想聽另一個版本的結局。”

“我出來跟你說。”

“簡單來說，一種是他選擇他的後半生是在森林深處度過的。另一種是他選擇回到塵世，在那片森林對麵建了個客棧，直至終老。”

“聽上去哪種結局都不好。”梁姻翻著床上的那組照片。

楚傾煙整個人仰躺在床上，“故事裡，穿上西裝的他，是運籌帷幄的王;白衣黑褲的他，是萬物生靈的神。王和神，不都孤單嗎？”

“那考慮下選第二種。”看完照片的梁姻翻了個身，也仰躺在床上，“好歹塵世間熱鬨點。”

梁姻也不知道為什麼在客棧外那會，突然會有股莫名的衝動。

隻隱隱覺得，他這樣好看的人不該最後孤身一人隱於山林之間。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種菜，一個人下棋，一個人遊泳，一個人曬太陽。

什麼都一個人，想講話的時候都找不到人。

“我們本來也是偏向第二種的。”楚傾煙偏頭，“但我去問了他。”

“他說，若要他來選，他選第一種。”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綠葉蔥蔥的森林裡，落入那片湖裡泛起層層磷光，也灑在靜默矗立的客棧上。

“辛苦大家，完美收工！”

“蕪湖~”

客棧外溫度已達到今日的最高峰，客棧內一夥人的歡呼聲也達到了今日的最高峰。

“下午四點準時樓下集合，請你們吃晚餐。”

“謝謝老板！！”

眾人圍著方桌歡樂地鼓掌，墨毓站在人群幾步之外的攝影燈旁，輕輕拍了拍手。

歐昀遠站在人群中央的楚傾煙的身旁，背對著攝影燈，正偏頭看著她笑。

也身在人群中央的梁姻下意識地看向那個一身挺拔西裝，清貴淡漠的男人收了手，對她點頭示意後，靜靜地眺望窗外泛著層層磷光的湖麵。

“他說，若要他來選，他選第一種。”

那一刻，梁姻忽然明白了什麼。

他不在意的。

不在意自己是否孤身一人還是熱鬨中心。

或許更準確點來說，他從未想過要融入什麼。

這一切，不過是他在履行約定罷了。

履行完畢，他就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