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林江走上話本這條路,起因還是許氏和清漪兩人,那時候林老太爺剛去世沒多久,林江又被林湯奪去了實權,做了個管事的。
那段日子,正是林江無奈鬱悶之時。小小個的清漪天天吵著要聽故事聽話本,許氏也迷上了話本故事,可看著看著就不滿意了,故事情節太老套了,純粹就是換了個人人名。
這日,林江一把摟過女兒,乾脆給偶爾講起了他自個想的故事,許氏在旁繡花,也跟著在一旁聽,剛開始聽著沒什麼意思,聽著聽著就聽入迷了,手上的活都停了下來,覺得那故事裡的情節應該按照林湯講的那樣才對。
那富家小姐就在河邊看了一眼窮酸秀才,怎麼就暗生情愫了?乃至後來富家小姐就跟著窮酸秀才跑了?這不合常理,富家小姐是沒見過男的嗎?既然都能在河邊走了,那路上就沒有其他男人了嗎?還一見鐘情?
於是許氏便鼓勵林江寫話本,這一寫就是幾年。
每次一寫好,率先看的就是她們母女倆。
其實他爹也是很厲害的,清漪在心裡想到。
清漪打量著屋內裝飾,跟以前沒多大的區彆,便又問道:“這都是按以前的住的方式裝飾的?”
許氏點了點頭,說:“習慣了,這樣看著舒服。”
“那我爹那書房的書都搬出來了嗎?我想去翻幾本帶回去看。”
許氏一聽就苦笑不已,將高氏的做法說了出來,說什麼書都是林家的。
清漪點了點頭,她爹的才學是不錯的,書房裡有很多書,按理來說應該是去考科舉的,當個小官。但是他爹卻天生與考試八字不合,要麼在考場前摔了一跤,要麼病了一場,一來二去,他爹就放棄了科舉考試,但是愛讀書卻是他的興趣,搜羅了一大堆書在書房。
眼下一聽,沒帶出來一本,清漪唏噓不已,但心裡也很清楚,她那大伯母肯定故意這樣做的,怕就是故意留下來給她那堂哥林清禮,他那堂哥是個讀書的料,就是有些方麵不好說。
清漪抿了抿唇,又問起了繡坊的事。
許氏擺了擺手,讓清漪儘管放心,沒什麼問題,放下最大的問題是照顧好戚毅。
清漪想了想,也是,如今她在鎮國公府,有什麼事業還不太方便做,便點了點頭。忽又想起了她這兩日想繡個香囊給戚毅,隻是在繡法上遇到了些問題,便跟許氏說了起來。
經許氏這麼一說,清漪立馬就明白了。
許氏調笑著:“這香囊什麼的,市麵上都有的賣,但是再精致都不敵那一份情……”說到這,許氏忽然想起了些什麼,忙將於嬤嬤喊了進來,詢問了世子帶過來的禮品都有些什麼。
清漪也不知道都有些什麼東西,聽著於嬤嬤念道,這才知道自己回來帶了不少東西。
許氏瞥了眼清漪,沉吟一會,到:“你挑著些吃的去送到老太太那邊去。彆回頭說出嫁從那出的,回門就沒回去那兒。”稍作停頓,又接著說道,“這去老太太那兒,又要經過我娘家,你再那些糕餅糖果過去給我娘家大哥去,那些個雞鴨魚肉就彆往我娘家那邊送了。”
許氏娘家本就一天到晚吃得起雞鴨魚肉,再送雞鴨魚肉過去,她哥和嫂子怕是苦著一張臉了,他們家本就是屠戶,家裡養了不少家禽之類,雖說禮多人不怪,但是糕餅糖果這些她那哥嫂及其孫子孫女都愛吃,這雞鴨魚肉就還是免了吧,還是送給老太太吃吧。
於嬤嬤得了令,立馬裡出去辦了起來。
許家嫂子收到東西,咧開了嘴,心裡頭高興得很,不愧是她帶出來的小姑子,送的東西送到她心坎裡去了;但是林老太太那邊收到東西時,就歎了口氣,這算是徹底生分了,人都不來,隻是送了東西,也不怕落人口舌。
清漪疑惑地問許氏怎麼這般做。
許氏點了點清漪的頭,說:“你知道什麼是回門嗎?”
“回門不就是回娘家嗎?”清漪睜大了眼睛說。
“哪裡那麼簡單?新女婿上門來,也要認認女方的親人。”許氏遞了個冬瓜糖給清漪咬著吃,一邊道:“我本以為你就是你一個人回來,所以也沒請你舅他們過來,至於你大伯那邊,我更不願意請了,可是麵子上總要過得去。馬上就要吃午飯了,再把人叫過來一塊吃,我也生厭,就送些吃的過去就好了。我也不怕落人口舌。再說了,世子是什麼身份,也不是旁人想見就見得。”
許氏歎了口氣,又接著說道:“很多東西,你嫁為人婦之後就好好好學著點。”
清漪一個勁的點頭,許氏戳了戳清漪鼓起的臉頰,道:“隻要你彆給人留下把柄就行了。不過話說回來,鎮國公府本就是京城裡的一大奇葩,隻要世子護著你,其他都不用你想,這些個瑣事自然有專屬的人幫你處理了。”
清漪傻傻的露出一個微笑。
“夫人、世子妃,菜都做好了。”隨著一個丫鬟來喊道。
許氏點了點頭,吩咐下人將菜擺上桌,又讓人去喊林江和戚毅。
兩人剛好下完一盤棋,林江對戚毅更是滿意了幾分,就差稱兄道弟了。
到了飯桌上,推杯置盞,吃吃喝喝,一家人極為融洽。
直到林江都喝趴下來,戚毅還是麵不改色。許氏忙喊人來將林江扶到房間裡去了,不想林江卻掙脫了仆人的手,嘴裡嚷嚷道:“閨女,爹沒用,沒給你找個上門女婿,嗚嗚嗚嗚……”然後又跑到戚毅麵前,惡狠狠的說道,“我就這麼一個寶貝閨女,你要好好待她知道嗎?”
清漪捂著臉,她真不知道她爹喝醉酒會這樣的。
戚毅卻認真的回答道:“嶽父,你放心,我一定會對清漪好的。”
“嗝~”林江打了個酒嗝,踉踉蹌蹌的,半眯著眼說道:“你要是敢有通房小妾,讓清漪傷心,立馬給我和離,你要是不和離,我就給我家閨女送小倌……”
許氏越聽越不對勁,忙上前捂住林江的嘴,喊來人將林江拖進屋子裡頭。
“夫君,你……”清漪有些尷尬,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戚毅。
戚毅倒是覺得這個嶽父很有意思,知道林江說到做到,但是他也是說到做到的人,戚毅拉過清漪的手,說:“我們也去歇會吧?晚些回去?”
清漪見戚毅也沒有提起那事,心裡放鬆了許多,忙喊來石頭柱子推著戚毅往許氏給她布置的閨房走去。
清漪也有幾分困意,跟著戚毅在床上休憩起來。
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索性又吃了晚飯回去,反正回去鎮國公府也是兩人一塊吃的。席間,沒有人再敢喝酒,林江剛開始還偷偷看戚毅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喝醉酒了,還清楚地記得自己說的話。
戚毅挑了挑眉,吃了一口清漪喂的菜。
林江看著戚毅和清漪的之間的互動,雖是知道戚毅是因為右手有傷,還不方便動,但是看著還是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著實感覺到雞皮疙瘩掉一地了。
午飯都經曆過來了,但是中午畢竟喂得少,主要都是喝酒了。現在真是沒眼看,真是你一口我一口。不過話說回來,他有啥感覺到尷尬的呢?再尷尬也應該是他的女兒才對。
林江下意識的去看自家閨女,隻見自家閨女,一開始還鎮定自若的,但是當注意到她看過來的視線時,瞬間不好意思。
清漪怎敢說,在家就是這麼吃的,來這都順手習慣了,其實她家夫君左手也是能夾菜的,嫁過去的第一天,他就當著公婆和小姑子的麵給她夾菜了。再後來就是,就被他哄著你一口我一口吃了。本以為到了娘家,會是讓柱子伺候,要麼就是他自個吃,沒成想一早就把柱子打發了,然後盯著她看,這意思不就明顯了嗎?
許氏察覺到女兒的不自在,用胳膊肘碰了碰林江,林江立即反應過來,清了清嗓子,說:“夫妻之間就應該是同甘共苦,你們做得很好!”
戚毅點了點頭,奉承道:“都是嶽父嶽母教得好,得妻如此,毅之幸也。”
林江一聽高興了,又勸著清漪給戚毅喂些好吃的,弄得清漪哭笑不得,心裡的羞恥感都去得一乾二淨。
一頓晚飯吃得比中午更加舒服,林江也徹底覺得自己喝醉酒說的那番話就是屁話,他看著兩人之間的相處,心裡覺得欣慰,看著戚毅越是滿意,設什麼小霸王,那都是胡說八道呢。
清漪看著許氏還在忙碌著催下人將東西往後麵車子上搬東西,忙阻止,這樣子看上去她就想是回娘家打秋風的外嫁女。
許氏替清漪帶上披風上的帽兜,擺了擺手,解釋道:“我這連你婆婆給你準備的回門禮的三分之二都沒有呢!彆看是東西多,價值不高,都是些吃的。就放心帶回去吧。”緊接著又催促清漪趕緊上車,她的女婿在馬車上一直撩著簾子看呢,這對傷口不好。
清漪抿著唇,隻好應下上了馬車,跟爹娘告彆。
一上車,她就被戚毅摟在懷裡,清漪想了想問:“腿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戚毅搖了搖頭,在清漪側臉留下一個吻。如今隻要倆人的空間裡,清漪被戚毅的小動作也搞得有些習慣了,不再像剛開始反應那樣大。
“回去讓吳禦醫看一下吧?然後我給你捏捏?”清漪還是有些忐忑不安,尤其是上下馬車,需要挪腿,她很擔心好了的傷又出新傷。
“不用叫吳禦醫來看了,你幫我捏捏倒是可以。”戚毅想也不想就拒絕吳禦醫來給他看,他心裡清楚得很,他什麼時候可以下地走路,還需要再過幾天就行了。至於捏捏嘛,他還沒感受過呢,都是石頭柱子給他捏的。
清漪點了點頭,聽到車輪滾動的聲音,又伸出頭去,道:“爹娘,我回去了,你們也回去吧!”
許氏依偎在林江懷裡,臉上露出笑容,朝清漪揮了揮手,道:“好,快把簾子放下。彆讓風吹進去傷了我女婿。”
清漪一聽,笑著將簾子放下扭頭對戚毅道:“你這女婿可徹底得了我爹娘的心。”
“那你呢?”戚毅親吻著清漪的耳朵,清漪被耳後的熱氣弄得癢癢,趴在戚毅胸口不出聲,戚毅也沒想馬上得到清漪的回答,來日方長。若是他的媳婦真是那麼快對他說喜歡,他還有可能懷疑這媳婦彆有居心呢。
趁著夜色,二人回到了鎮國公府,府裡給他們留了燈。
早在決定在林府休憩後,戚毅便派人回來跟公主說明了留在林府吃晚飯的事。
公主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彼時她正看著鎮國公給她尋來的話本。她可沒那份閒心管著兒媳婦回門出府的時間,她自個當初生活在宮裡就體會到了如籠中鳥的生活,幸好嫁給戚武讓她舒服自在了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