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所謂的影後沈初雪吧，我當時在現場都看到了。”
倪原用手抹了一下嘴邊的水漬，大大咧咧地說，“我現在覺得，是不是我應該習慣，老爸爆紅後帶來的一係列連鎖反應？比如頻頻上熱搜，比如有大明星貼過來認初戀？甚至有人還說我是他們倆的私生子，你說好不好笑？”
黎景斌有些心疼地看著他。
“景行老師，你乾嘛用這種眼神看我啊？”倪原等了半天沒等到回複，正看到黎景斌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沒事兒的，景行老師。”倪原故作瀟灑地擺了擺手，“就算不習慣，也應該變得習慣。反正以後這種事兒隻會更多，不會更少。”
“你母親平時關注娛樂圈嗎？”黎景斌回想到那個講起公司戰略就眼裡發光的女強人，應該不會喜歡娛樂圈這一套拉拉扯扯，將私事公開，占用公眾時間的吧？
“景行老師，你這個人真是不會聊天。”或許是有些疲憊，倪原說話也越來越隨意，“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呀！”
黎景斌：……
倪原又喝了一口水：“明天的事情就明天再解決吧，我老媽不是互聯網常駐民，就算知道也不會那麼快。”
黎景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跟我說。”
倪原：“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夜晚的倪原更加真實，他已經開始放飛自我了。
“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倪原突然靠近，神秘兮兮地說。
黎景斌疑惑地看著他，他怎麼沒看出來？
“那就是我總為彆人考慮太多，天性敏感，說話做事的時候總想著會不會讓其他人麵子上掛不住，但是這麼多事情下來，我發現有的時候太尊重彆人的感受，隻會讓自己變得更加痛苦。因為彆人並不會像我這樣為我來考慮呀。景行老師，這是不是就是網上說的‘鈍感力’，我感覺我需要培養一下這方麵的能力！”
黎景斌覺得倪原應該是喝酒了，上次這麼坦誠聊天，還是倪原喝醉後的那次。
兩個人離得近，他用鼻子嗅了嗅，身上並沒有酒味呀。
“你乾嘛？”倪原奇怪地看著黎景斌。
“今天的你好像感慨特彆多。網上的輿論不要太放在心裡，網友們的記憶很短暫的。”黎景斌盯著他的眼睛。
“並不完全是因為這個。”倪原已經把一瓶水都喝完了，講話太多口有點乾，“就是……怎麼說呢，我今天好像真的意識到有些事情跟以前不一樣了。”
倪原接著說道：“之前，我在電視機前看老爸演的劇，好像還沒什麼感覺。但是今天看到在紅毯中心被眾人圍繞的那個光芒萬丈的人，突然有點感覺怪怪的。”
黎景斌點點頭：“嗯，我明白。”
“景行老師，你這是明白什麼了？”倪原覺得自己啥也沒說清，事實上，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內心的感覺。
黎景斌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每個人都是多麵的，人是很複雜的。父母是我們每個人最親密的人之一，但是你印象中的他隻是他在家裡的一麵，今天你是在現場見到了倪修老師的另一麵，感覺有些陌生吧。”
“咦？景行老師不愧是金融精英，竟然連我的這點小情緒都摸得這麼準。”倪原倒沒介意被摸頭，反而開著玩笑。
“說到這個，我想問，你為什麼總把‘金融精英’幾個字掛在嘴上，似乎還不是褒義？”黎景斌意識到了這點，覺得有必要為自己正名，“而且你也是財經博主，也是泛金融領域的從業者，不應該這麼反感金融精英呀？”
“說起來我也不知道哎，”倪原也突然感到困惑，“從來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大概是……我好像反專家？好像從小時候開始，我就一直不是被所謂的專家權威喜歡的那個人，明明學習成績挺好的，但是卻一直不是班上被老師喜歡的那個人，對於小孩子來說老師就是‘專家’吧。”
黎景斌剛想說點什麼，卻被倪原搶先。
“大概是我性格比較孤僻吧，小時候父母事業正起步，我在小姨家裡住了幾年，其實小姨對我挺好的，小姨夫和表妹也都對我挺好的，但我可能懂事早？不知道是不是該這麼描述。”倪原自嘲了一下，“我好像當時就知道住在彆人家和自己家是不一樣的，表妹可以跟小姨、小姨夫撒嬌，可以不懂事，可以哭可以鬨，我好像得一直懂事下去。我做錯了事，也不會有人說我。其實我反而會羨慕表妹被小姨罵，你說好不好笑？居然會有人羨慕彆人被罵？在學校裡也是，有的同學明明很淘氣，但是卻得到了老師更多的關注；有的同學，學習沒我好，但是有事沒事總會和老師溝通交流，而我則是恨不得老師不要注意到我……”
“都過去了。”黎景斌抿了抿唇，眸色加深。
倪原晃晃腦袋，明明沒喝酒，但卻有點暈乎乎的：“我知道啊。你沒問的話我還真沒意識到，我好像一直不太會跟年齡大很多的專家、權威、領導們打交道，而且好像還不是那種害怕他們，就是單純的不會打交道。我也很羨慕有的人能夠跟年齡跨度很大的人隨意溝通，完全沒有代溝那種。然後吧，可能潛意識裡，我就給自己一個暗示，這些專家啊、精英啊，都是離我很遠的一類人，也下意識地不想跟他們產生過多的交集。”
“而且我這個人啊……有很嚴重的儀式感恐懼症，太過一板一眼的儀式，讓我覺得不自在。你們金融精英平時穿的都西裝革履的，其實今天老爸在晚會現場也是突然正裝出席，讓我有點不適應而已。”
“每個人都是多元的，所謂的專家和精英也不止有一麵。就像倪修老師，出席正式場合時也有平時在家裡不會表露出的一麵，但這並不代表他在家裡的那一麵不是真實的。”黎景斌不急不緩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