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的就是不能再將寧家置於那樣孤立無援的境地,哪怕有人遞個消息也是好的。
今日正是一次難得的賞花宴,巧的是,做東的正是上次推她入湖的尚書千金。
上輩子的她太衝動易怒,經常被激了幾句就大發雷霆,不知道給旁人落下了多少話柄。
馬車“吱呀”停下,眼前富麗堂皇的院落正是尚書府邸,雕梁畫棟好不華美。
寧昭意打量著府內小橋流水的精妙設計,暗道這李尚書清廉的名頭怕是摻了不少水分。
“哎呀,這不是昭兒妹妹嘛,許久不見身體可好些了?”李都言站在府門口衝她笑,臉上帶著罪魁禍首的得意。
寧昭意沒理,點了下頭就往裡走,她之所以來這主要是為了拉關係,犯不著天天和李都言對嗆。
衣擺卻忽地被一股大力扯住,李都言看自己被無視了很是不爽,咬牙切齒道:“彆以為你現在有了婚約我就不敢動你,隻不過是個擋箭牌,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李小姐還是慎言,令父設了如此盛宴,恐怕不希望看到各家女眷互相為難。”
身後的聲音倒是耳熟,是上輩子自嫁人之後就銷聲匿跡的瓊琅郡主尹薑。
她自幼便隨軍北上,性子向來直爽率真,最是不喜那些彎彎繞繞,一門心思想著保家衛國。
可惜官家多疑,這次回京之後便下旨賜婚,將她困在了後宅的一方小小天地。
這次明著說是個賞花宴,也多半是個鴻門宴,前世郡主對她多有照拂,明裡暗裡不知道替她擋下了多少禍事,現在報答一番也未嘗不可。
宴席過半,女眷們結伴遊園,領頭的不知是哪家千金,估計是得了人授意,提議來場友好比試。
項目定的是射船中靶。
水麵上早早停了幾葉遊船,船中懸靶,各家千金都躍躍欲試,尹薑走到試了試弓弩,轉身遞給寧昭意一把,“這個重量看看趁不趁手,給你挑了把輕些的。”
寧昭意接過來,確實是較輕的白羽弓,當下也不再推脫,搭弓射箭,拉滿弓弦。
竹箭破空而去,正中靶心,眾人紛紛叫好,議論不愧是鎮遠侯的女兒,英姿颯爽叫人佩服。
有了帶頭的,各家女眷有愛玩的也躍躍欲試,尹薑還在驚訝她進步居然這麼大,正打算搭弓爭個第一;
李都言更是不甘示弱,學著寧昭意的樣子就要放箭,卻手腕一抖差點射中小舟上的掌舵人,惹得眾人一陣哄笑。
她氣不過要再試,被幾名關係近的姑娘勸住,“言兒,我們都知曉你的琴藝卓絕,今日又何必和一塊靶子置氣,倒不如給我們一個親耳聽琴的殊榮?”
一時周圍的大家閨秀紛紛附和,“一直聽說李家千金擅撫琴,看來今日有幸得以聽聞仙樂了。”“實在是叫人心生喜意!”
李都言被捧上了天,也沒理由再推脫,立刻吩咐下人取古琴來,轉頭卻假惺惺地望向寧昭意,不疾不徐道:“常聽聞寧家的女子驚才絕豔,不知今日雅興,寧姑娘可否與在下同奏一曲?”
“當然,能與李家千金同奏,是在下的榮幸。”寧昭意倒是絲毫不虛,幼時母親請了先生逼的她邊哭邊學的琵琶沒想到能在這時派上用場。
她借了把琵琶抱在懷中,輕輕撥了撥弦。
這麼多年她從未在外人麵前演奏過曲子,眾人自是以為她隻是裝腔作勢,都圍了過來準備看個笑話,尹薑也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此時天地浩蕩,湖心亭中正有兩名女子相對而坐,彈琵琶的女子溫婉靈動,輪指似珠玉落盤,指尖拂過綿綿情絲;
撫琴的女子雖琴藝高超,卻似乎總想和對麵人爭個高下,一招不慎倒是錯了一拍,好在琵琶琴音巧妙地轉了一段,這才安穩回到原來的曲目上。
聲動梁塵,遊魚出聽。
一曲終了,掌聲和讚賞聲幾乎是踩著最後一個音符響起來。
眾人早轉變了風向,從期待她出醜到現在全是溢美之詞,也隻不過是一曲前後,寧昭意卻沒理諸多讚美,垂了睫羽佯裝頭疼。
眼看少女身子一歪就要往地上倒,身側的幾位女眷忙扶住她,個個噓寒問暖,一時間庭中亂作一團。
她借口要到旁邊歇息,連扯帶拽給尹薑拉走了。
上一世出儘了風頭以至於被官家想起來要忌憚的自然不是寧昭意,她藏拙多時,倒不如說顯得寧家後繼無人。
上一世的比試,自然是瓊琅郡主一騎絕塵,卻招了賜婚的禍事,被困在後宅蹉跎了一輩子。
“怎麼忽然頭疼,你前些日子落水估計風寒未愈,我還是給你叫個郎中來好好瞧瞧吧。”說著尹薑就要吩咐下去,被寧昭意趕忙拉住,趕緊言明自己沒事,
“倒是你,這次匆匆忙忙回來,怎麼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好去迎接。”
兩人散步越走越遠,寧昭意注意著儘量找人少的角落裡,見四下無人這才急忙言語:“現在京中勢力波譎雲詭,你不好好在邊疆守著,現在回來,恐有人要對你不利。”
尹薑倒是混不在意,順手折下一支杏花枝戳著石子路,回道:“官家看不慣我們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一直想尋個由頭把我嫁出去,隻不過沒找到哪個適合接手的草包,我是躲不掉這一劫的,倒不如早做打算。”
“你……是有心上人了?”
“那倒沒有,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糊塗出嫁的。”
明明上輩子就是被胡亂指了婚,現在在這裝什麼大尾巴狼。寧昭意心下暗誹。
兩人繞開這個話題,繼續逛著園子,並且約好了今晚去寧家暢飲一番,寧昭意把父親藏了幾壇桃花釀的事兒抖了個底兒掉,這才得了瓊琅郡主青眼。
遠處兩位身著錦繡華服的男子正在對弈,下人匆匆來報,呈上各家女眷的表現。
其中特地談到了侯府嫡女寧昭意,琴藝和武藝表現都十分亮眼,且前些日子剛與太子訂了婚,屬實是春風得意。
“這寧家,看來是鐵了心打算站在兄長那一邊了。”男子重重擲下一枚黑子,“枉父皇多年器重,卻是沒能看透這一家子。”
“罷了,也不能放棄拉攏寧家,大廈往往是從內部攻破的。”
下人道了聲“諾”便要退下,轉身又被男人叫住:“剛才和寧家嫡女一起走出去的是尹家的?”
“正是,瓊琅郡主尹薑,鎮守邊關有一陣子了。”下人忙不迭地回道。
“多留意留意,尋個由頭遞個折子上去,這郡主的婚事怎麼能不上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