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這店鋪剛開張,為何就是不肯接這樁生意呢?”兩人圍追堵截,總算在巷子尾攔住了一位見著他們就打算跑路的木匠師傅。
眼看小巷到了絕路,師傅眼看躲不過去,但嘴上還是不饒人:“你們這些小伢兒懂什麼,這塊牌匾全城也沒人敢做,我就是被打死都不會和你們廢話的!”
兩人對視一眼,看來這位大爺是吃硬不吃軟的主兒,轉頭換上了兩張標準反派臉,黑壓壓的身影把人逼到了巷子角落,佩劍出鞘一寸,嚇得大爺退無可退。
眼看兩人是要動真格的,木匠隻在腦中猶豫了一瞬,就決定不能為了個傳說故事丟了性命:“兩位大俠饒命!我說,我說就是了!”
早這樣不就好了,寧昭意假意攔住沈聽風收劍的動作,繼續冷聲道:“誰知道你是不是怕死,所以隨便編個謊話騙人來的,還是殺了省事一些。”
“我……我有證人!”在性命威脅下木匠的大腦飛速運轉,記憶中翻了半天居然真讓他找到了個傳說故事的證人,是個已經退隱的老郎中,也是能掐會算的方圓十裡有名的半仙,
“你們去問他,是他說什麼這個樓被人盯上了,這個活兒要是不明不白地接下來,不光新東家要遭殃,整個行當都要遭禍事!”癱坐在地上的木匠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真相倒了出來。
看兩人不太相信,趕忙補充了不少往日裡這位半仙憑著一身真本事,提前幫著街坊鄰居躲過了地主貪官的陰謀詭計,保住了大家的田地和家業,所以周圍的人都對他十分尊敬。
隻不過他也因此成了貪官眼裡的心腹大患,聽說此次賑災就被有心人偷偷上報,想要強行送他上前線送死。
“此次受災村落離城中心並不遠,您可知他們是何時出發的?”沈聽風估算了一下距離,若是兩天之內的行程,現在趕去沒準還來得及。
畢竟聽上去,這位老郎中是一直妨礙他們欺壓百姓的人物,在去賑災的路上借個山賊的名頭除掉,對貪官汙吏來說無疑是最好的辦法,事後再澄清一番誤會給人厚葬,反倒能幫助自己獲得民心。
“我想想,差不多就是昨日午間出發的,早上我還遇見了他出來買蘿卜了,問他做什麼還說要去煲人參湯,你說可不可笑,這蘿卜怎麼能煲出人參湯來呢?”
此時兩人也管不了什麼蘿卜人參的事了,吩咐手下人把木匠照看好了,等辦完事回來還要指著他給做牌匾。
陽光正烈,煙州府衙。
珠圓玉潤的王郡守正領著一群大汗淋漓的官員緊張地等待,據說這次是上頭派下來的天家血脈,人家這次下來就是來正經查案的,要論油水,什麼珍奇寶物皇家人沒見過?
平常他們這些貪官對著刺史和州牧下來視察還能賄賂一番,大家和和氣氣的糊弄上頭,得個皆大歡喜。
現在這個狀況,他隻能讓手下人把能藏的賬本銀票都扔到了私自購買的院落裡,能燒的全燒了,大不了人走了之後再平賬,眼下保住自個兒的腦袋才是頭等大事。
眼看不遠處停下一輛馬車,王郡守忙用袖口擦了擦那張胖臉上的豆大汗珠,恭敬地迎上去:“下官在此等候大人多時了……”悄悄抬頭想看清這次來的是哪位大人物,下一秒卻被眼前的太子令牌嚇的腦中一片空白。
馬車上的人沒給他阿諛奉承的機會,沈聽風邁開長腿走到正戰戰兢兢準備開始奉承的郡守麵前,手中令牌一晃就要開始審問:
“煙州本部賑災的隊伍倒是夠快的,不等官家的人先去探探病情?”他微微傾下身子,說出的話卻讓郡守嚇的立馬掃了袖子要跪,
“怎麼,是這批人裡必須要弄死幾個,防著自己的罪行敗露?”
“殿下我冤枉啊!”王郡守哪裡還記得不久之前自己打算拉攏眼前的男人,此刻他頭都不敢抬起來,一個勁兒的開始現編謊話保命,“隻不過災區凶險,想著本地人更為了解,先去替陛下分憂,絕無二心啊!請殿下明鑒!”
此刻這名貪官腦中飛速運轉:隻要太子殿下不認真去查,怎麼也聯係不到那個老郎中的身上,算算時辰,山賊那邊怕是已經開始動手了。
算了,反正說好的報酬原本也沒打算給,等他們一回來就全部滅口,無論如何一定不能把自己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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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無風,日烈。
前往災區的車隊正浩浩蕩蕩地向著鄉間行進,車上的郎中個個滿臉愁容,有年紀較小的學徒甚至動了逃跑的心思,結果在跳車時毫無意外地被抓了回來,還挨了兩下踹。
就這樣還不消停,齜牙咧嘴地和自家師父訴苦:“師父,咱為什麼不跑啊,這次根本就是去送死的啊!”
頭發花白的老人家歎了口氣,“去不去由不得咱們,要是命不夠硬,葬在了那邊,好歹還能給家裡落個好名頭。”
此次雖然上頭隻說是一個村莊遭了瘟疫,可若是真的擴散開來,還不知道會帶來多大的災難。
老人家心下哀歎:自己這把老骨頭活夠了死了不可惜,就是這些年輕人也跟著遭殃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