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有人能理理他,僅此而已。
【我知道,可我想】
之後他直播間的評論變得更多了,評論區刷的很快,安黎用鼠標點了一下固定住屏幕,然後滑動著一點點尋找句號的發言。
【刷了禮物,我可以擁有一些特權嗎】
“當,當然可以,你想聽什麼歌,我給你唱,或者彆的什麼要求也行。”安黎坐端了身子,不再像之前那麼隨意。
【你陪我聊聊天可以嗎,剛剛你說今天不開心,可不可以告訴我原因】
句號發完這段話後,底下好幾個網友都在起哄自己也要給他送禮物,有點還讓安黎把微信交出來,直接發紅包轉賬。
安黎再次看見這個問題,這次倒也沒有再矯情,他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有個很優秀的學長留了級,我替他感到不值。”
他話音剛落,評論區就又刷出很多條評論來。
【就這?】
【就為了這?讓你不開心到現在??】
【仔啊人家用不著你操心噠】
【你這,離離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一顆聖母心】
安黎看著那些評論,心裡說不上是一種怎樣的滋味,也許就像大家表達的那樣,他替彆人瞎操心,他有一顆聖母心。
總之五味陳雜。
“唉。”他歎了口氣,從旁邊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潤潤嗓子。
再次看向屏幕時,句號又發布了評論,這次是兩條。
【他是你什麼人,你這麼替他擔心?】
【他在你心裡不止是個學長吧,對不對】
“他是我什麼人?”安黎將這兩句話看了好幾遍,尤其是那句,他在你心裡不止是個學長,他將這句話在唇邊咀嚼了很多遍。
莫名的,他的心臟加速跳動了起來,就好似心底最隱秘的角落,被一個陌生的網友近乎窺探般的打量。
“喜歡的人,我有些喜歡他,應該是這樣的吧。”
少年有一張完美至極的臉,淺淡的眼眸裡帶著星點的光,唇角的笑意溫柔極了,像種子墜入山崖,在穀底開出的花。
他自是溫文爾雅。
隻有麵對陌生的網友,安黎才敢將心中最真實的感受表達出來,因為網上沒有人認識他,這三十幾個觀眾、還有他一百多個粉絲,他們來自天南海北,除了此刻連著網線,他們永遠不會有交集。
他從來沒對誰說過,他心底有個很崇拜、很喜歡的人,那個人是鬱述。
不是那種對戀人的喜歡,隻是單純因為對方很優秀,還有——他曾被他身上的某個閃光點所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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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艸,我就說怎麼店裡少了個人,原來你在倉庫裡偷摸著睡大覺啊。”男人的語氣極差,腳不輕不重地踢向坐在地上靠著牆蜷縮著的少年。
鬱述感到膝蓋一陣疼痛,這才從昏迷中醒來。
剛剛來倉庫拿水果,莫名失去了意識倒在了地上。之後仿佛陷入了一個漫長的夢魘,他被剝奪了意識與自主權,怎麼都醒不過來。
前世的記憶猶如人死前走馬燈般在腦海裡播放,他經曆過的所有事情,快樂的、痛苦的、幸福的、悲傷的,還有他一直以來悔恨著的,所有一切都重新印刻在他的腦海,直到,他的愛人……永久的閉上雙眼。
再次抬起頭時,他已經淚流滿麵,他看向眼前的男人,眼眸愣愣的毫無光彩,胸口快速起伏著,微微張著嘴呼吸。
是空氣太悶了嗎?他怎麼也呼吸不夠。他的耳邊是自己的呼吸聲,他看到眼前站著一個男人俯視著他,男人嘴巴動了動說了好些話,可他什麼也聽不見。
過了一會兒,他被扶了起來。
“行了,你回去睡覺去吧,今天先彆乾了,看著快斷氣了一樣,怪嚇人。”劉福來皺著的眉鬆了鬆,心裡的窩火在看到少年狼狽的抬頭那一刻時消散了不少,方才被等急了的客人罵的怒氣也放在了心底不起眼的角落。
他把手從褲子上抹了抹,黑褲子上又多了些泥土,那是給客人稱水果時不小心弄的。
他把少年從地上掫起來,待少年站穩後用手背給對方拍了拍校服褲子上的塵土。
“謝謝劉叔,我……今天家裡出了點事兒,心裡難受。”鬱述緩過神,抬手摘了眼鏡,抹了抹眼,白皙的臉上多出了幾道灰來,就著眼淚,變得更加狼狽。
可那雙被淚水洗過的杏眼卻格外明亮,仿佛重獲新生般的熠熠生輝。
“劉叔,我先走了我明天加倍乾活。”說完,他把圍裙解了遞給劉福來,腳步踉蹌地衝了出去。
擠開那些個挑水果的人,在偶爾幾句抱怨聲中衝了出去,背後傳來劉福來的聲音:“哎,你忘拿傘了啊!”
但他已經不在乎了,腳下不看路地踩著水窪,帆布的鞋麵被浸濕個徹底,雨水打在頭發上臉上,他像個瘋子一樣一路向北,逆行穿過來來往往打著傘的路人。
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而陌生,幾十年都沒有倒閉的街店,一盞盞老舊的霓虹燈映照在水窪裡,被密集的雨點打散,暈開。
“臥槽,那人趕著去投胎嗎?”一個男人被撞的一個踉蹌,扭頭超後麵看了一眼,結果那少年已經跑遠了。
他的女友在旁邊扶住他。
離城的九月,哪裡都是潮濕一片。
鬱述的眼鏡片被雨打濕了也毫不在乎,他途經學校,在校門口吼叫了一聲,引得值夜班的保安拿著警棍出來查看情況。
他穿過三個路口,闖紅燈差點被車闖,他被司機搖開窗戶破口大罵,喇叭聲在耳邊滴滴作響。
可他什麼也不在乎。
他重生到了幾十年前,此時的綠茵街還沒有拆遷,路邊挺拔的毛楊樹還沒有被砍伐,高大的寫字樓還沒有平地而起。
一切都是老樣子。
他還沒有犯錯,他還有大把的時間去對安黎好,去彌補前世犯下的錯。
他想……現在就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