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已經沒有直達市裡的班車,秦三和秦玫坐著三輪車打算先到縣城轉車,陽湖縣升級為縣級市,陽灣鎮跟著成了陽灣縣,臨近縣汽車站的路上許多三蹦子穿梭,交通擁堵。
車子走走停停,秦三給顛簸著睡著了,秦玫坐在三輪車最後頭,看著縣城陌生又熟悉的街頭,趁著三輪車行駛緩慢從車廂裡跳了下來。
墜在車尾收錢的老板娘見了著急喊道:“你這人,下車喊一聲啊,車都沒停穩,摔了算誰的……”三輪車啟動時聲音大,正好這會前路通暢了,司機一腳油門車子“突突突”往前跑,老板娘也就沒在管半路下車的乘客。
縣城這些年改造,許多老舊瓦房、平房都推倒蓋成了商品房,薛麗華當年嫁的羅家,因著拆遷分了好幾套臨街的商品房,秦玫知道前女婿羅宇重新娶媳婦了,聽說後頭的媳婦也是二婚,並且帶著孩子,但是羅宇後頭娶的媳婦家裡也不差錢,帶著兩套房子嫁過來的。
如今羅宇坐擁四五套房子,還有穩定清閒的工作。
秦玫走在乾淨的樓道上,回想著二十年前的日子,那時候女兒明媚亮麗,活的瀟灑肆意,要是沒有瞎眼和趙明、毛婷婷那對狗男女攪和在一起,有夫有子有錢,薛麗華該過著闊太太似的舒心日子。
秦玫憑著記憶敲響羅宇家大門,開門的是一位十來歲,頭上紮著一對蝴蝶發夾的圓臉女孩,見是沒有見過的陌生人,女孩眼中帶著一分警惕,半掩著門問道:“這位老奶奶,你找誰?”
不待秦玫開口,屋裡傳來中年男人的聲音:“媛媛,誰呀?”
而後秦玫見到了依然清瘦的前女婿,可以看出羅宇日子過得不差,雖然清瘦,但是頭發烏黑濃密,臉上一絲皺紋都沒有,看著像三十出頭的年紀。
雖然十多年沒見過了,羅宇還是一眼認出了眼前老婦人是他前任丈母娘。
羅宇把女兒喊進屋裡,自己站在門□□待了兩句,而後走出門順手將門關上了。
之前兒子羅義考上大學,羅宇想過去薛家報個喜,後麵被媳婦說得打消了念頭。薛麗華當初嫌棄羅家窮,嫌棄他沒有出息還不懂鑽營,還沒離婚便鬨出許多多風言風語,而後更是十來年對親生孩子不聞不問。
羅宇清楚薛麗華和如今步步高升的薛青鬆的關係並不融洽,所以從沒想過通過兒子攀附這門貴親,隻求薛麗華彆犯事連累到兒子的前程。
在樓下小亭子裡,聽說薛麗華已經死了,羅宇首先鬆口氣,至於薛麗華因什麼死的,他並不關心,他隻關心她死之前有沒有犯事。
兒子長大不容易,考上重點大學更不容易,羅宇還有媳婦和女兒要顧,還要考慮媳婦和前頭男人生的孩子,能給這個兒子的東西不多。
羅宇和李雪單位都有買社保,等退休後肯定能自給自足,不會給孩子增加負擔,而薛麗華作為羅義的生母,雖然沒有養過幾天孩子,但是等薛麗華老了,老無所依的話,羅義有贍養她的義務。
和其他兩個孩子相比,薛麗華是羅義難以掙脫的一塊短板。
今年九月份羅宇送羅義去上大學時,有跟孩子說,他準備幫薛麗華買一份養老保險,算是幫著羅義儘了贍養的義務,使其擺脫原始家庭給他的短板,其他就需要孩子自己去奮鬥了。
羅宇心想,薛麗華死了更好,一了百了。大城市居不易,這筆錢省下來給羅義,他是拿去買房也好,創業也好,總歸以後身上的擔子會輕鬆一些。
“她的死訊,我會告知羅義一聲,至於她因何而死,生前的仇怨,和我們沒有關係。她身前沒有儘到一絲一毫作為母親的責任,如今也彆拿這些破事去打擾羅義。羅義好不容易考上大學,離開這裡,我作為孩子父親,決不允許他被牽扯進這些恩怨情仇。”
秦玫聽著前女婿冷酷的話語,再回想聽說女兒慘死時,作為生身父親薛洪冷情冷肺的模樣,秦玫說不出一句話來,轉身走了,失魂落魄地,連唯一的外孫擦肩而過時都沒有認出對方來。
再過兩天,趙昕悅就要期末考試了,考完試,姚晴天和趙軍會帶著一群半大的孩子去海南度假過年,姚晴天提前找人買了車票,他們會先坐火車到滬城,在滬城轉乘飛機,這會拿到一疊軟臥火車票,核對好火車票的數量和票種都無誤後,姚晴天將其放在抽屜盒子裡。
因著和一群企業家以及鎮府一起投資、兜底三亞的房地產行業,夫妻倆名下的資金已經所剩無幾,想著要去百廢待興的海南過年,姚晴天打算從保險櫃拿一筆現金出來花費,還沒起身電話響了。
姚晴天隨手接了起來,然後從電話裡聽說了一個消息:村裡趙家宅子一個小時前被人縱火,大中午在家睡覺的趙明、毛婷婷都被燒傷了,好像傷勢很嚴重,縣裡醫院派了救護車去鄉裡,醫生直接讓送到市裡來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