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兩人視線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便瞧見了宋珩懶洋洋趴在牆頭,也不知道究竟隱藏在那裡聽了多久,正歪著頭盯著呂行春看。
分明是很澄澈的眼神,甚至唇角還始終沐著笑意,但不知為何,呂行春總覺得心裡發毛,忍不住又後退了一步,不敢再與他對視。
總覺得在這樣的眼神之下,自己心中所念所想無處遁形,全部被他堪破。
沈伊掩唇一笑,頓時將呂行春給扔到腦後,足尖輕點,身形便輕飄飄的落到了宋珩身邊,兩人一上一下立於牆頭。
她不輕不重的踩上了宋珩的手,語氣中帶著些許不滿,“這麼一會兒不見,倒是學會了人家趴牆頭偷聽了,說,方才去哪兒了?”
分明昨夜是一同從西江月回來的,這幾日也一直白吃白喝的住在自己這裡,誰料今兒清早起來,這人竟然不見了蹤影,緊接著便是呂培繼前來問責,也沒見他出來幫忙擋一擋。
如今事情都處理完了,這才跳出來偷聽,屬實可疑。
精致的繡花鞋踩上了他的手背,並未用什麼力氣,宋珩卻誇張的喊疼起來。
“我大清早去為師姐準備花蜜,師姐怎麼能如此狠心??”
說著,便從袖中掏出一個精致茶盞出來,裡麵赫然盛著滿滿當當的洛神花蜜,蓋子隻是微微開了一點,一股令人難以拒絕的清甜芳香便傳了出來。
“今天怎麼這麼殷勤了?”
沈伊盯著他,有些納悶。
宋珩嘿嘿一笑,施法將茶盞扔了上去了,讓其穩穩當當的停留在了沈伊麵前,輕聲討饒。
“我昨兒瞧見師姐房中花蜜沒了,這才專程去的,不是故意偷聽,好師姐,饒了我吧。”
聲音已然帶上了些可憐兮兮,一雙大眼睛盯著沈伊一眨不眨,滿是委屈。
沈伊這才鬆開了腳,將花蜜收入懷中,伸手將他給拉了上來。
就這麼兩句對話的功夫,呂行春已經極有眼色的離開了,空曠的院落之中隻剩下了兩人。
沈伊幫著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忽的撇見他湛藍的長靴上隱約帶著一抹血色,已經有些暗沉,頓時心中奇怪,企圖蹲下身仔細看看。
“采個花蜜而已,怎麼還受傷了?”
宋珩神色有著一瞬間的僵硬,隨後裝作不經意的退後一步將那隻腳藏在了衣袍下麵,若無其事道,“興許是泥土吧,師姐看錯了。”
說著,又出聲轉移話題,“我聽說師姐明日準備和呂培繼一同去找呂言的下落?”
沈伊被他這態度糊弄了過去,倒是也沒深究,隻是順著他的話回答道,“不錯,那處山穀有點意思,我想過去看看。”
宋珩眼神一亮,湊過去嬉皮笑臉,“帶我一個嘛。”
沈伊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一幅拿他無可奈何的模樣,“那地方不太對勁兒,你若是再忽然跑出去自己玩出了事,我可幫不了你。”
知道她這是在說自己今日一大早就沒影的事,宋珩隻是笑,並未作答,隻是一個勁兒的央求著她同意。
被他鬨的無法,沈伊才點了頭。
……
事關呂言的安危,呂培繼耐不住性子,翌日天還沒亮,人便已經出現在了落青宗的門外,無聲釋放出自己威壓。
沈伊黑著一張臉趕過去的時候,便正好瞧見了方添才帶著幾名弟子圍繞在他的身邊,似乎是在勸說他收起威壓進去小坐片刻。
但呂培繼偏生不買賬,隻是冷冰冰的站在原地,像是察覺到了門口的動靜,一雙眼敏銳的衝著沈伊看過來。
若是視線能殺人,如今的沈伊怕是已經死了千百遍了。
“大清早的,呂伯伯好興致啊,這就來我家門口守門?”
她語氣不太和善,揮手示意弟子們先離開,自己打著哈欠走了過去。
任是誰在睡夢中被他這般吵醒,怕是都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呂培繼好似沒看見她的不悅,隻是淡淡拂袖,“走吧。”
沈伊強行壓下了困意,沒著急計較他這般態度,隻是冷聲衝著方添才吩咐道,“大師兄留下守著宗門,其餘人照常修煉,我和宋珩隨他走一趟。”
此話一出,方添才眉頭一緊,“你和他同去?”
沈伊心情不大好,淡淡應了一句,沒有再理會,看了呂培繼一眼,跳上了落青劍衝著東境飛去。
身後緊跟著出來的宋珩不甘示弱,衝著方添才揚起了個燦爛的笑臉,緊隨其後。
望著兩人先後離開的背影,方添才衣袍下的手掌握拳,心中升起了些不安。
孤身一人跟著呂培繼去呂家地盤,身側跟著的還是宋珩這個不安定的因素,他難免放心不下,猶豫片刻後,竟也緊跟著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