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添才不得不承認,在入定中被宋珩闖入夢境時,他的心底是帶著兩分惶恐的。
宋珩與沈伊親近,為人又不按常理出牌,免不得做出些什麼旁人無法理解的事情,若是當真將自己隱秘過往告訴沈伊,他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自處。
所以他又羞又惱,驚恐於宋珩竟然會如此手段,這才失了分寸追出來。
可被鬆雲山頂這寒風一吹,他竟然奇跡般的冷靜下來。
長劍光芒收斂,漫天殺意瞬間收起,穩穩當當的回到了腰間,他頗有些疲憊的閉了閉眼。
“你到底要如何?”
他自認不曾的罪過宋珩,這孩子為何總是追著他不放?
宋珩挑眉,眉眼含笑,衣袂飄飄,“我來助方師兄解脫。”
一句話說的是堂堂正正,不見半點心虛,若非方添才已然知曉了他的本性,怕還真是要被他騙了過去。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心念一動,一件外袍便套在了身上,堪堪遮掩住了方才的不得體,整個人恢複了尋常清冷。
“今日之事我不追究,你回去吧。”
他盯著宋珩,眼底掠過一抹深思。
方才衝動上頭,想了結了眼前人是真的,可如今這句話同樣不假。
宋珩在沈伊心底的位置多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而他方才的話更是提醒了方添才,讓他心如死灰之餘又生出新的希冀。
他與沈伊一同長大,近水樓台,看著她意氣風發,望著她墜入情網又幡然醒悟,不敢表述半分情意。
可宋珩都敢的事情,他……怎麼就做不到呢?
難不成他連個半大少年都不如嗎?
想清楚了這一點,方添才隻覺得自己困頓已久的瓶頸有著片刻的鬆動,一顆心久違的激動起來。
念及此,他不準備追究宋珩的冒犯,誰料……
半空中寒芒大作,一道劍氣迎麵衝著他麵門衝來。
未曾有半分遲疑,方添才隻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都被凍住一般,毫不猶豫閃身。
帶著宋珩八分力的一劍破空而出,橫掃山頭,竟是直接將四周鬆樹平了大半。
方添才心驚之餘,便山澗宋珩在聽清了他的答複後,帶笑的眉眼霎時沉了下來,柔和麵容一改,語氣鋒利如刀匕,“由不得你!”
好不容易抓住了這個機會,他怎願輕易放過?
宋珩冷笑,不再與他廢話,轉方才的防守為進攻,招式中帶著實打實的殺意,飛身便刺向方添才胸口。
“你瘋了嗎?”
方添才揮劍迎了上去,兵刃相交之聲不絕於耳,伴隨著淩冽寒風響徹整個山頭。
兩人氣勢如虹,劍氣四射驚起滿地飛雪,兩道身影周旋其中,不可開交。
宋珩不理會他的話,一心進攻,出劍角度詭異舒服,看似不合常理,每一招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刺來,招招逼近要害。
越是交手,方添才越是心驚,心道自己還是低估了他。
上陽劍法大開大合,端的是光明正大,他這一身詭譎手段,竟不像出自名門正派。
再聯想到他那入夢的手段,讓他心底陷入一片驚異。
宋珩究竟偽裝了多久?
來不及深思,那人的劍有從背心刺了過來,他眼神一冷,方才還鬆動片刻的心思再次冷硬起來。
既然說不通,那他隻好……將人打服了。
正好他也想瞧瞧,宋珩究竟到了怎樣的地步。
偏偏就是此時……
“哐當!!!”
一聲巨響自兩人身後傳來,讓二人手中動作俱是停頓刹那,齊齊衝著聲響傳來之處望去。
明月映雪,白光驟現,赫然是沈伊院落的方向。
宋珩一怔,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方才那道光,是落青劍意,師姐在和誰動手?
方添才同樣注意到了這一點,飛速開口,“先回去。”
宋珩不甘的望了他一眼,掌心招式依舊蠢蠢欲動,可到底還是顧及沈伊,拂袖離去。
他走的瀟灑,隻剩下方添才立於原地,抬手撫了撫唇角血跡,垂眸思索。
宋珩這完全不要命的發達,他一時間竟也招架不來。
放著這樣一個人在沈伊身邊,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壞。
他抿唇,也跟著下了山。
隨著他身影消失不見,空餘此處一地狼狽,彰顯著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惡鬥。
……
“師姐,發生什麼事了?”
宋珩獨有的清澈嗓音自院外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他身上清淡竹香。
整個院落被人施加了一個巨大結界,將裡麵的所有一切隔絕開來,若非是沈伊方才那驚天一劍破了一角,怕是都無人發現此處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