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淨嵐看著堂下弟子的屍體,麵若冰霜,拂袖衝著江書文甩去。
他不敢躲閃,低頭承受下了這一擊,麵色隱隱發白。
正是鬆雲閣的落腳處。
寬闊的院落之中,氣氛嚴肅緊張,李源被擺放在了正中央,麵色死灰,渾身已經開始僵硬。
脖頸上的那絲傷口猙獰的外翻,血已經流儘,那副瞠目結舌的模樣,活像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光是看著就令人膽戰心驚。
周圍的鬆雲弟子圍繞一圈,一個個低著頭不敢去看,有和李源關係好的,哭喪著個臉抽噎。
江書文和章柳站在淨嵐麵前低著頭,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畢竟出發前還是活生生的人,回來就成了這個樣子,任是誰也高興不起來。
章柳見江書文被遷怒,忍不住跨步上前,拉了拉淨嵐的衣袖,輕聲求情。
“爹爹,不是江師兄的錯,都怪那個宋珩太過放肆,沈伊更是對這個師弟百般嬌縱,才完成了李源師兄的悲劇。”
聽了女兒開口,淨嵐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但語氣照舊冰寒。
“左域欺人太甚,真當是我鬆雲無人了嗎?”
他望著李源的屍首看了兩眼,眼底似是劃過兩抹悲憫的情緒,又飛快恢複原樣,扭頭坐回到了椅子上,衝著江書文吩咐。
“你將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給我講一遍。”
江書文恭敬點頭,一字一句開始描述了起來。麵上看似嚴肅,實則免不得添油加醋講了宋珩許多壞話。
什麼“此子狂妄自大,毫無規矩。”
什麼“對鬆雲閣出言不遜,甚至對師尊您不屑一顧。”
半真半假的言語,看似公正,實則將自己心底對宋珩的恨意儘數表現了出來。
淨嵐聞言,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能夠做到鬆雲閣掌門這個位置,他自然也不是什麼無知小兒,對江書文隱藏在皮肉下的恨意,看的清清楚楚。
不過,這些他並不在乎。
淨嵐沉吟片刻,忽的問到,“如今事情可傳開了?”
一旁有弟子點頭,“正是,怕是過不了今夜,李師兄的死訊便會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淨嵐之前垂眸,心底終於帶上了些狠辣。
江書文隻說宋珩,卻隻字不提沈伊,究竟存了怎樣的心思他心知肚明,但……
在他看來,這些事情歸根結底都是沈伊的指使。
先前首席繼任大典上江書文已經丟了麵子,他廢了好大的功夫才將此事壓了下來,就等著在風雲會叫他大顯身手。
有沈伊從中插手,事情定然順利不了。
他握了握拳,視線掃向了周圍的弟子,示意他們先退下,等到院子裡麵隻剩下他與江書文兩人後,才起身拍了拍年輕人的肩。
“此次風雲會本就是為你量身定製的墊腳石,拚儘全力拿到榜首才是你要做的事情,至於宋珩。”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留意著江書文的神色變化,見他眉眼間帶上了兩分戾氣,才輕笑著自袖中取出一個樸素木盒,隱約能夠聞到其中散發出來的一抹藥香,光是聞著,都令人靈氣複蘇。
江書文渾身一震,將期盼的目光投了過去,眼底貪婪一閃而過,卻礙於身份強忍著不曾開口。
淨嵐將他的神色儘收眼底,卻並未多言,親自將這一方木盒交到了他手中,意味深長道。
“明日初賽過後,傍晚我會讓人將宋珩引出,你自己知道怎麼做。”
江書文遲疑道,“師父讓我來?”
他向來自視甚高,並不覺得自己比讓人差到哪裡去,有機會手刃仇敵自然欣喜。
可……那畢竟是宋珩。
他們曾在上陽宮中一同長大,他親眼見證了宋珩的成長,更是比誰都清楚他的手段。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眼下的自己確實不是他的對手。
看出了他心底顧慮,淨嵐心裡劃過一抹不屑,麵色卻更加柔和,鼓勵道,“有了這個,他不是你對手。”
被他這麼一說,江書文瞬間激動起來,當即不再多問,飛快點頭,語氣難掩欣喜。
“弟子謝過師尊成全!”
淨嵐輕笑著搖了搖頭,這才目送著他離開。
房門才剛一關上,他的笑意便凝固了下來,頗有些嫌棄了擦了擦自己方才接觸了江書文的手,喉頭擠出來一聲嘲諷。
如此心機深沉又貪生怕死之人,和當初那個……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啊。
他有些歎息,扭頭去書密信,策劃著不可被江書文知曉的事情。
一道流光化作清風,順著窗外吹出,除了院中微微搖晃的柳樹枝條,再無人知曉。
沈伊的長發隨著風輕搖,與那一旁的柳葉晃動成了同步的頻率,安然坐在秋千上搖晃。
她手中還拿著那本從酒樓買來的風雲記事錄,隨著動作不斷的翻閱著。
宋珩立在她身後,伸手幫她推動著秋千,好奇問到,“師姐看了半個時辰了,當真那麼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