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於晨光熹微啟程,窗外高大的喬木與低矮的屋舍組成了一道彆樣的景致,突然有些想要落淚。
窗邊掛著用英、法、意三種語言的警示牌:“不要將身體探出窗外。”
亞眠和巴黎給人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巴黎是華麗的,這裡有徹夜不休的康康舞,漫天飛舞的白色羽毛,海明威寫的很對,巴黎是一席流動的盛宴。
而亞眠不同,許是經曆過戰後重建的緣故,這裡很靜,有種處變不驚的氣質,像是暮年的優雅婦人,身著得體的洋裝,戴著同色係的禮帽緩步走在索姆河邊。
步出車站時,太陽正升起,她被手風琴聲吸引住了腳步。
車站的一角,有個老人坐在長椅上,微笑著演奏著手風琴,光打在他身上看上去暖暖的,她駐足了很久,離開前彎腰將幾張紙幣放進了長椅前的毛氈帽裡。老人衝著她微笑示意,起身向她行了個騎士禮,“祝您擁有美好的一天。”
她是來看亞眠大教堂的,沿著索姆河,河畔是簡單排列的樓房,湖麵不時有魚跳出水麵,騎車的人穿行在街道上,路邊的樂隊主唱朝她吹了個口哨,她搖了搖頭,果然是浪漫到散漫的法蘭西男人。
順著教堂外的石階,許青葙感覺自己像個遊蕩的幽靈。
光透過巨大狹長的彩色玻璃窗折射到步道上,她踏著彩虹橋,腳步聲回蕩在有些空曠的廣場,怪誕、誇張的哥特式建築帶著一種狂熱又浮誇的浪漫。
看著持著祝福的姿勢舉起右手的上帝、懷抱幼年耶穌的聖母,她想起藝術史老師在課上講過的,
“亞眠大教堂中央的入口是在提醒每一個進出教堂的人,他們可以決定自己的生活是否要與上帝期望的一致,但你生前的所作所為將影響你死後的境地,每個靈魂都將受到審判。”
她在思考自己靈魂的重量。
進入教堂內部,被古老的氣味吸引,在長椅上坐下來,臉蛋胖胖的天使和神情溫柔的聖母靜靜地看著她,她在那裡坐了許久。
她想起了外婆,外婆是個虔誠的佛教徒,小時候外婆教她跪拜上香的規矩,有一條是,經期不能上香,因為月經是汙穢的。
後來外公過身,家裡的人不許經期的她給外公上香,外婆卻說,
“我佛寬仁,眾生平等,必然不會因為這種小事降罪。”
那時,她在想,是否神從未說過什麼,那些話是人說的也不準?
離開的時候,天已經擦黑,她走進暮色中,不時抽痛的胃傳遞著她現在需要吃點東西的信息。
許青葙沿著道路尋覓還開著門的餐館,突然被一股味道吸引,循著味道,她轉到街角,下了幾級台階,酒館不大,她挑了張角落的桌子,隨便點了些食物,坐定之後,她開始觀察周圍。
手風琴手在吧台一側演奏著《The Last Waltz》,調情的男女合著琴音接吻,此情此景本是香豔迷人的,許青葙卻莫名覺得有些悲傷,
“或許換一首曲子會好一些。”她想。
cassoulet裡的所有食材蓋著濃稠的醬汁鋪在砂鍋裡,豬肉火腿被燉得酥爛,吸飽了湯汁的芸豆被專門撥到一邊。配上烤得酥脆的法棍,及時緩解了胃部的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