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氣溫舒適,但在場的各位卻覺得冷颼颼的。
帶血的嬰兒衣,血手印,符咒,香爐,不諳世事情竇初開的少年少女……這些元素能讓人浮想聯翩,足夠編寫出一個電影劇本了。
誰家沒有點隱秘的角落呢?再呆下去恐怕隻會更不愉快。
朱老板訕訕地笑著,拿出紙巾擦額頭上的汗,剛剛嚇出一身冷汗,身上早就黏糊糊的了,他需要儘快洗個澡。
“今日就到這裡吧,我還有事,我們不如這樣,你給我湊個整,我明天就給你轉賬。”
彆墅定價以“億”為單位,湊個整就是整一個億。
雖說這個房子裡可能發生過什麼不吉利的事,但是生意人都有自己的辦法,大不了請廟裡的高僧來看看,請廟裡的和尚做一場法事,也不會花多少錢。
朱老板不愧是老板,一張嘴就要砍這麼多價,周蓉蓉不著急賣房,她男朋友著急,但是再著急也不能便宜幾百萬!
“我得考慮一下,這個月的買家還沒接待完,那肯定是價高者得。我朋友投資的一套公寓價格都比這套彆墅貴。”
周蓉蓉雖然單純,不懂賣房的行情,但也不傻,她經常購物,也懂貨比三家,賣家自然也要比很多家。
“沒關係,咱們以後再聊聊,這個房子說實話我也不是很著急買,畢竟它不好出手嘛。”
才怪,不好出手你還屁顛屁顛跑來來乾什麼?房產中介在心裡翻白眼,無奸不商,滿嘴跑火車的商人果然才能掙大錢。
周蓉蓉果然起了猶豫之色,她笑笑,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型,“好說好說,我跟我家人商量一下。我們回頭再聯係。”
送走了一行人,周蓉蓉疲憊地躺在前院的搖椅上,這椅子比她女兒的年齡還大,她爸爸當年就喜歡躺在上麵曬太陽,一轉眼十六年過去了,她從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變成了中年大媽。
時光帶走青春年華,蛋白質流失後皺紋畢現,她沒有錢進美容院,高額的美容儀費用讓她望而卻步,買的名牌包包和名牌衣服都是高仿的A貨,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誰能想到住豪宅的貴婦其實是個偽貴婦,是個窮人呢。
家裡的錢都拿來養了孩子,交了水電費,化妝品都買不起,還得補貼男友,支持他創業。
如果當初沒有非要未婚生子,她現在可能並不是這番光景,可能會去國外生活,可能會成為名媛,可能會為了保持青春和身材選擇晚婚晚育。
現在看來養女兒養了個白眼狼,就愛跟她對著乾。
方若雪蹦蹦跳跳,披肩長發也跟著有節奏地晃蕩,夕陽灑在她的身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她心裡特彆爽快,她知道她的傑作肯定被那幾個買房的人看到了。
她邁著小碎步慢慢靠近自己家,將大門輕輕推開一條縫,目光從上往下,從左往右地逡巡。
陡然間有一個物體從搖椅上彈起來,定睛一看,她媽媽正操起一個掃把作勢要揍人。
這個架勢配合著她媽媽齜牙咧嘴的表情非常駭人。
“你個死丫頭,你是要造反嗎!我要賣房子關你什麼事,我的房子我做主,你白吃白喝這麼多年還敢乾涉我,憑什麼瞎搗亂!”
“這是外公送給我們的房子,我也有份,憑什麼不能管!你賣房沒經過我的同意,我不答應!”
周蓉蓉一掃把抽在方若雪的屁股上,那裡肉多,打人不會疼。
可是她顯然不會知道,有時候身體不疼,心卻會疼。
“我賣了錢會給你留一部分做讀大學的費用,還有嫁妝,你不會吃虧的!”
“我不信,那個小白臉恨不能把你的錢全騙光,你總是這樣,年輕的時候戀愛腦,年紀大了還是戀愛腦!”
方若雪已經惱羞成怒,不願意和她媽媽好好交流,或者說她知道自己的分量,不足以改變媽媽的想法。
她的大聲怒吼就像被她媽的耳朵自動消音了一般。
方若雪漸漸生出無力感。
就像有個坑你明明知道會帶來危險,可是有人偏偏要往裡頭跳,要跳的人反過來拉你跟著一起跳,你卻毫無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她拉著你走向深淵又無能為力。
你又不能打她,不能罵她,也喊不醒她,裝睡的人永遠都叫不醒。
周圍的鄰居紛紛出門看熱鬨,被人看了笑話,周蓉蓉的臉頓時拉老長。
她們母女之間的體麵已經蕩然無存,街坊鄰居早已經知道母女的矛盾不可調和。
任哪個女兒都不可能接受母親賣掉房子投資沒領證的男友,當然領了證也不能接受。
作為女兒,這棟房子她也有權力參與決策。
媽媽很顯然剝奪了她的權利還不知錯。
“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一直圍著你轉啊,是,我和你爸離婚導致你缺失父愛,可是捫心自問我對你算可以的了,供你學舞蹈,美術,鋼琴,你穿得都是好牌子,我從來沒有苛待過你吧!”
“彆以為這些小恩小惠能收買我,小姨說了,這套房子價值一個億,這是爸爸和爺爺一起出資建的,我有房產的繼承權。讀大學能花多少?還說什麼彩禮,誰知道到時候還有沒有!那個小白臉就是個騙子,你還非要跟著他搞投資,你懂投資嗎?你把錢都虧了,我以後怎麼辦,喝西北風嗎?”
她夾槍帶棒地數落,伶牙俐齒地一頓輸出,惹來眾人同情的目光。
眾人紛紛點頭,感覺這媽媽還沒女兒想得通透!
這些話她也是從小姨那裡聽來的,對話裡的意思一知半解,但是小姨見過世麵,學曆也高,她說的話肯定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