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國際藝校,所有的建築呈現出歐式風格,牆角的花都是叫不出名字的珍奇品種。
路過的男生女生都是那麼青春靚麗,一看就是錢堆裡養出來的富家子弟,個個神采飛揚,臉上都寫著春風得意。
大學沒有校服,他們穿得都是名牌,隨意一身行頭就夠普通人打一年工。
方若雪就顯得很普通,穿著雜牌子衣服,刻意壓低的黑色鴨舌帽擋住了她的目光,像掉進天鵝群裡的一隻鴨子,她吸引了來自路人好奇的目光。
正當大家竊竊私語,談論著今天來的插班生時,又一個意外降臨了。
雲楚澗來了。
在整個學院,沒有人不知道雲家的公子,他是一個非常特彆的存在,和學院有深度合作,有自己的工作室,工作室裡的簽約藝人基本都是來自他的母校。
他一出現就引起了學院的轟動,他作為一個青年舞蹈家,在學院的仰慕者極多,方若雪單手撐著護欄,小半個身子探出陽台,風吹起她演出服上的金屬流蘇,泠泠作響,她的長長的黑發在風中飛舞,像流動的水波。
方若雪接受了過錯方遞上的橄欖枝。
這是他們欠她的,又憑什麼不要呢?
她是理智的,所以她聽從內心,決定去這個坑過她的藝術學院進修。
直到入學,方若雪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個人搶走了她的保送名額。據鮑俊逸打探來的消息,前三名分彆是魯舟、趙小琪、郭碧霄。
若不是鮑俊逸動用了他爸爸的關係,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真相。
離開了學校,原來她也不過是一個瞎子,看不到真相,也什麼都做不了,更無法為自己討個公道。
上課才三天,方若雪隱約摸出了一些門道,她班上的同學每個人都不簡單,父母要麼是首富,要麼是政客,要麼是明星,每個人的背景和資曆都比她深,背景最差的同學,他們的家人也能秒殺她,有的是舞蹈家,有的是學院的領導,還有的同學在國際舞蹈賽事裡拿過獎,比起她這種土生土長的舞蹈生強了不知多少倍。
拉幫結派從來都不是古代人的專利,現代人不僅也傳承了這一風俗,還將它卷到了刀槍不入的地步。
曾經有一個條件比較差的女同學試圖討好條件最好的那群女同學,可人家壓根不給她一點機會。
不知不覺,可能是主動,也可能是被動地,方若雪被她的同學孤立了,倒不是明著欺負她,而是當她不存在,暗地裡排擠她,學院的彩排,舞蹈社的活動都直接忽略她。
這也是一種無聲的霸淩。
在學校,與同學關係處不好會成為一個人的負麵評價,有些公司注重藝人的品行,會特彆關注藝人在學校的風評,一旦在小學初中高中惹是生非,性格孤僻,不合群,很多好的機構大概率不會考慮這樣的藝人,方若雪以前被班主任約談,差點寫檢討,疑似早戀,騷擾學霸,負麵的消息在學院裡瘋傳。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方若雪就算長一白張嘴也沒辦法一個個地解釋。
大一結束她還不是很著急,可是很快現實就狠狠打了她一巴掌,眼看班上的大一新生都被各大經紀公司簽約,她還是魚不動水不跳,鮑俊逸替她著急了。
每次聊天,電話那頭都在催促她。
“小雪,都說藝人吃得是青春飯,成名要趁早呢,你怎麼還不想辦法簽公司?”
“急什麼,才大一呢。”方若雪不是不著急,她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父母都不是做這行的,親戚朋友也沒有,她孤身一人在這條學習藝術的道路上,本來走得就很艱難,沒有任何外力可以借用。
“那你自己去各個經紀公司試試鏡呀。”鮑俊逸道。
“你以為我不想啊?他們大多數隻要家裡也從事這行的,有資源和人脈關係的才要。”方若雪歎口氣,誰知道從前媽媽說的那些的話才是實話呢,可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可能後悔,但如果不學藝術,她一輩子可能都不會開心地吧。
方若雪的手機屏保上裂了一條長長的縫,那是到學院報道的第一天摔的,毫無征兆地下了大雨,汽車一輛接一輛地從身邊經過,她坐在車裡看著一個蹬三輪車的男人,那個人沒有帶傘也沒有帶雨衣,他就在大雨裡緩慢前行,附近很空曠也沒有地方讓他躲雨。
她隻是同情了一下這個男人,他是一個吃苦耐勞的人,是一個值得敬佩的人。
可到她出了學院,偏僻的學院並不好打車,她打著傘,全身被暴雨打濕,褲腿都沾染了泥土。
傘骨被大風吹斷了兩根,傘撐不起來了。
那一刻她渾身都暴露在雨中。她才意識到,她和剛剛那個淋雨的叔叔感同身受了。
一輛跑車極馳而過,汙泥四濺,汙泥飛濺到她的臉上。
她想罵人,但罵人的話趕不上跑車行駛的速度,人家壓根聽不到。
方若雪想起曾經的日子,她也是有人接送的,她的媽媽,她的爸爸,她的司機。
而現在那些日子一去不複返,更像是一個遙遠的夢。
外人可能會同情她,就像她同情那個叔叔一樣,可她自己卻並不需要同情,她需要一個汽車,可以在雨中暢通無阻的交通工具,那個東西大幾十萬甚至百萬,可能並不是每個人能買得起的奢侈品。
可那些買得起車的人全靠他們自己的本事,他們沒有義務免費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