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沒事,我陪你”(1 / 2)

肆澗 不會跳舞小姐 3791 字 10個月前

路佰然沒有說話,瞪著他,仿佛刹那間變回了那個西陽村小霸王。

“要不要我喂你”讓他的思緒回到了六年前,一向對自家孩子冷漠的許高梅忽然拿著路佰然兒時最愛喝的玉米汁,破天荒的說了這句話,正常人家十來歲的孩子,應該是眯著小眼睛,張開嘴,接受這般溺愛,但他卻十分驚恐,他像看見野獸般的後退,從板凳上起來,一步步的後退,因為他知道這一碗玉米汁喝完,他會麵臨什麼。

“不要!不要!我不喝!”小路佰然對著許高梅大喊著,他是天不怕地不怕,但眼前的人,是他的整個世界,已經超越了天地,包括了天地。

“乖孩子,喝了吧,這麼多年也沒對你好過,媽對不起你。”許高梅說這話的時候是否有些心虛呢? “乖孩子”這個詞套在路佰然身上,格外壓抑,像一張白紙被潑上了黑墨水。

小路佰然沒有說話,以往這樣的時候,他會跑出去,找個無人的地方,對自己施行|暴|力,他隻敢把氣撒在自己身上,但現在他不敢離開,他怕一離開,就沒有這個家了,房子裡就空了,草就荒了,花就謝了。

“一定要走麼?”十二歲的小路佰然正在變聲期,聲音有些嘶啞,他那雙所有孩童都懼怕的雙眼看著許高梅背後白花花的牆壁,上麵不知道蛻了多少層牆皮,地上剛剛掉下來的,沒人清掃,在發黃的地板上躺著。

一定要麼?當時的小路佰然認為,應該是一定了,他平時從不在乎家庭狀況,是窮是富,是淒是涼,跟他都沒有關係,在今天之前,他都把父母一切的矛盾與冷漠化為烏有,他的原則就是,能過就過,不能過就散,他不強求父母為了他而僵持,當然路樂天和許高梅這樣的人,如果真的要離,也不會顧及他,從他斷奶的那天起,他們毫無瓜葛。

許高梅好像猶豫了,她那天一言不發地走了,但並不是離開,她去了一個地方,路佰然不知道她去了哪裡,等她第二天回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沉著臉去找路樂天,要求把撫養權給她,當初毫不猶豫的放棄,現在又不顧一切的想要搶回來,是個人都會惱火。

小路佰然那天就站在門外,他不進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認為自己沒法幫兩人中的任何一位,更沒有理由傷害,在他眼裡,他們都是一樣的人,被歸為一類,現在裡麵破罐子破摔的爭吵在路佰然看來,不過是自相殘殺。

“許高梅!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我是個瘋子?!那你是什麼?是傻子嗎?!”

“佰然現在已經是我一個人的孩子了,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你一個人的孩子?他難道不是我生下來,我哺乳他長大的麼?”

“你今天倒是是撒的哪門子潑,辦手續的當天你直言不諱地說你不要佰然了,現在乾嘛搶回去,你當我真是傻子嗎?”

河蚌相爭,小漁翁站在窗簾後麵,聽著裡麵的人在撕破底線,喊破喉嚨,嘴裡說的全是真話,也是他們唯一為他做過的。

小路佰然站在那靜靜的聽著,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家裡的大院門鎖竟然開了,外麵進來一個比小路佰然高了許多的男孩,但他的臉很模糊,像是打上了馬賽克。

一隻手在路佰然麵前揮了揮,打破了回憶。

路佰然看了看自己僵住的手裡懸浮著的木製的筷子,不顧左言的目光,嗦起了麵。

殘留的夕陽打進窗,皮影戲般印在少年臉上,骨骼分明,與六年前重影。

暗黃的窗簾被風吹起,鼓成一個布製的打包,左言站在窗邊,低頭看著正在吃飯的路佰然,看少年將腿搭在書桌下,弓著腰,在課間,吃著一碗麵,不敢耽擱,怕上課鈴突然打響。

他低頭看了眼手表,回到了座位上,前桌溫暖轉過來頭,用細小的聲音說: “左言,你能給我講講這道題嗎?”左言莞爾一笑,接過了練習,在打草本上講起來,最後將那一頁紙撕下來,遞給了溫暖,這一幕被玻璃外的人看見了,他想闖進去,但又咽下了這口氣。

時間雖已接近盛夏,但路佰然的杯子裡裝的卻還是冒著白煙的熱水,甚至杯子都和剛剛走進門的教導主任是同款。

“不會開屏的孔雀”走上講台,三尺講台容不下他寬大的身材,快四十了還沒找上對象的孔主任被起了個這樣的外號,他放眼望去,這班裡坐的可全都是他的祖宗啊,抱著怕摔了,含嘴裡怕化了,他的高考狀元可都在下麵呢,他說話都不敢大聲。

他清了清嗓子,麵帶微笑地說: “大家先停一停手裡的筆,聽我講一講啊,”他搓了搓手,繼續道, “這幾年國家講究素質教育,咱們又是重點開發的學校,所以呢今年學校組織了個歌舞樂器大賽,這周五,咱們班的同學們踴躍報名哈,咱們班不能光學習,得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這件事情就交給班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