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我這是在乞討?(2 / 2)

一家不行就找兩家,隻要門口貼著招聘廣告的我都會進去碰碰運氣。最終,有個快餐店的老板娘可憐我,給了我份在店裡打雜的工作。時間是從早上九點工作到下午四點。

我欣然接受了這份工作。

乾了將近一月,我整個人腰酸背痛腿抽筋,月底又算了下賬,這一個月的收入甚至還不夠繳納蟲兒的托育費用。

我頓時心灰意冷。

要不重新去讀書吧!有個文憑至少可以找份正經工作,我在心中盤算著。可是讀什麼書呢?我沒臉再回原來的學校了,當年我毅然決然退學的時候,我們輔導員苦口婆心地勸我,甚至說可以先替我請病假讓我休學一年,等我生完孩子再回來讀書也不遲。

但當時我和母親正鬨得雞飛狗跳,一氣之下,我當著母親的麵斬釘截鐵告訴輔導員我就是不想讀書了,我隻想離開學校去過相夫教子的好日子。

好日子,嗬嗬!

現在這麼落魄,怎麼有臉再去找輔導員?

屋漏偏逢連夜雨,本就運氣不佳,蟲兒還生病了。

隻是個普通的感冒,但是先心病的孩子和普通孩子不一樣,最普通的感冒都必須引起重視,處理不好甚至可能危及到生命。

還沒到下班時間,我顧不上請假就衝出店,去托兒所接上蟲兒就趕緊往醫院跑。進了醫院醫生接過蟲兒去治療室,回頭叮囑我趕緊去交住院費。

住院費光押金就要五千。

老公留給我的錢已經所剩無幾。

大晚上的,我開始輪流打電話找朋友借錢。所謂朋友,大多是以前的同學,但我那些同學也才剛畢業,個個月光族自己還不知道找誰借錢去呢。

我給田甜打電話,田甜沒接。我依稀記得她告訴我這兩天她和領導要去國外開個學術會議。

我戰戰兢兢又打了幾個電話,果不其然,大多數人手頭都很緊,連一千塊錢都拿不出來那種,也可能是他們不願意借錢給我。

我想起了老公最好的朋友溧陽,但是打他電話幾次都占線中,情急之下我沒有多想,直接開著車去老公上班的事務所找他。

老公單位有加班到晚上八九點的習慣,現在溧陽應該還在事務所。

快到事務所時,溧陽電話終於打通。我簡短地在電話中說明了我的情況——蟲兒生病了,我想找他借點錢。

溧陽告訴我到律師事務所樓下等他。

不一會兒,溧陽果然下來了。

我衝下車,趔趄著向溧陽疾步走去,我像看到了救命恩人,不知不覺中淚水滿麵。

然而當我走近,才發現溧陽那滿臉的不耐煩。懷疑的目光透過他精致的金絲眼鏡直直射在我身上,像要把我捅個窟窿。

我嚅囁著不敢開口。

“你要借多少?”溧陽問我,聲音還算溫和。

“五千!”我低聲說。

其實當時我已經想轉身離開了,但同時心中又不免還抱著希望。

“我記得雲斐葬禮的時候,大家都捐了不少錢。”溧陽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錢包。

我看著他數錢的手支吾著不敢回話。

溧陽從錢包裡點出五張百元鈔票遞給我,輕飄飄地說:“就這麼多了,拿著吧。算我送你的,不用還了。”

我沒敢抬頭看他,但完全能想象對麵那鄙夷的目光。

我這是在乞討?

一種無法形容的恥辱感襲來,讓我恨不得原地爆炸而亡。

但最終,我沒有爆炸,我接過那五百元錢,並緊緊攥在手心。

溧陽沒再多給我一個眼神,轉身離去。

夜晚九點半,我獨自一人坐在車中,外麵下起了小雨,天很黑。

那五百元鈔票還被我捏在手心,指甲都掐進肉裡了,我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怨不了誰,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葬禮那天溧陽的模樣欺騙了我,讓我對這個世界還抱有一絲期待。我居然還指望著能靠彆人的憐憫活下去,我居然還不想儘各種辦法去找錢,我這個可恥的寄生蟲!

一個黑影踉踉蹌蹌地從我車頭路過,我竟然一點都不害怕。

緊接著,有人打開我的後座車門,坐了進來。

一大股酒氣從身後湧來,原來是個醉鬼。

我從後視鏡注視著身後的醉鬼,不耐煩地說:“你上錯車了!”

然而醉鬼已經渾身放鬆、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椅背上。

“新月小區!”

醉鬼說完這幾個字兒,頭一歪,呼呼大睡過去。

“誒,誒誒!我這裡不是出租。”

我回頭衝著醉鬼嚷嚷,但無論如何都叫不醒他。

新月小區我知道,離這裡大約20公裡,約半個小時路程,而且與我的回程不衝突,頂多中間繞個路。

可我天生路癡,以前出門連開車都懶怠開,全都交給老公。也就是老公去世這個把月,我才開始慢慢熟悉方向盤。

我打開導航。

現在不認識路不算什麼大麻煩,導航在手,哪裡都可以去。

半個小時後,我把醉鬼送到新月小區大門。

醉鬼被我喚醒,摸出錢包,丟下張鈔票,開門離去。

外麵雨停了,我捏著那張鈔票,不敢相信就在剛才,我利用自己的小破車,憑著那點拙劣的駕駛技術,就這麼賺了五十元錢。

開出租好像也不是那麼難呢!

第二天早晨,我終於聯係到田甜,幫我交上了女兒的住院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