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死後五個月，我終於決定給母親打個電話。

想當年，我不惜與家庭脫離關係，誓要守護自己的愛情。

而現在，所有這些都隨著老公的死去變得可笑起來。

我逐漸意識到，那時候的我是多麼地狂妄，我那所謂幼稚的“脫離”不過是從依傍父母變成為依傍老公。我甚至都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又何謂去守護愛情。

我依然很愛厲雲斐，但我要重新變得成熟起來，我要學會去麵對各種複雜的人性並與之相處。父母與我，始終是割不斷的血緣關係，我想我們之間需要溝通，而且，現在的我的確也需要幫助。

我抱著美好的願望給母親打電話。電話撥通了，手機中卻沒有任何聲音。

“媽——”甫一開口，我眼淚珠子突然開始成串地掉落。

明明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

“媽，我是允黎”

對麵依然沒有聲音。我把手機拿下來，確定還在通話狀態。

“媽媽”我低聲委屈地呼喚。

“你喊誰是媽？”手機中突然傳出的聲音嚇了我一跳，“咱們不是說好斷絕母女關係的嗎？這什麼情況？又想起你媽來了？你說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你的呀允黎？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花錢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讀書，讓你長成個人模狗樣然後你反手就背刺我一刀，你差點沒有弄死我。現在怎麼回事？你還打算怎樣搞你媽？你是不是非要把我弄死你才安心呀？”

“媽媽，我錯了。厲雲斐他……”

“彆再跟我提那個狗日的！”

聽見厲雲斐三個字，母親勃然大怒，在電話裡高聲破口大罵：“那個小狗日的他算個什麼東西？他就是個騙子，他就是是個強。奸犯，……”

“不是，他不是……，是我，是我要……”

“他不是是什麼？你想說他不是騙子不是強。奸犯？他就是他就是？你不懂事他也不懂事？你遇到他以後成績就一落千丈，你遇到他以後就要和自己父母反目成仇，是他讓一個未成年少女未婚先孕，是他想要徹底毀掉你的前途，他毀了我們整個家庭，我們一輩子的心血都被他毀了。”

“你聽我解釋好嗎，媽媽？”我在電話這頭竭力央求。

“我不想聽任何解釋。你才二十歲呀允黎，你就拖上個小孩，我告訴你這輩子你都彆想再有出頭之日。直到現在你還在包庇那個騙子，口口聲聲替那強。奸犯辯護嗎？”

“厲雲斐他死了！”

可是我那悲嗆的語氣絲毫沒有引起母親注意，她依然不依不饒在電話中發泄著心中積蓄已久的怒氣。

“死了？死得好，怎麼死的？慘不慘，真的是報應呀！法律懲罰不了他就讓老天爺懲罰他，我就是恨我自己不能親手把他弄死，厲雲斐，強@奸犯！騙子！壞胚！……”

我已經不記得母親後麵說了什麼，我隻記得最後自己聲嘶力竭地衝著電話喊：“不許你侮辱他，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這個……”

我掛斷了電話，我不知道能再用什麼語言去形容這個對我深愛之人百般侮辱的母親。

我累了，無力地撲倒在沙發上，眼淚止不住地流。我可以忍受她，可以被她痛罵，甚至可以被她用鞭子狠狠抽打，但我不能讓他侮辱老公。我不能，這是我最後的底線。

從始至終，厲雲斐都沒有錯，命運將我們推到這步，我們當然會去承擔後果，但不該受到這樣的侮辱和謾罵。

我將頭埋在枕頭裡，迷迷糊糊昏睡過去。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電話再次響起，是姐姐允旭打來的。

允旭大我十二歲，早已經嫁人生子，結婚後她嫁夫隨夫，跟著老公去了另一個城市安家，聽說現在過得不錯。

以前每當我和母親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姐姐都會從中調解，這次倒也不例外，電話緊跟著就過來了。

姐姐告訴我她回娘家看父母，剛才我和母親通電話的時候她也在家中。又告訴我說母親和我通過話後整個人都很不好，哭著回臥室去了，誰也不理。

電話中允旭苦口婆心地勸我理解母親，並以自己親身經曆舉例，她說她年輕時候也曾有過一個初戀，母親將他們拆散以後她很久都無法自持，但是現在，她已經徹底理解了母親。

“年輕時候的愛情，無論多麼真切美好都很難經得起生活的淬煉，等你到我這個年齡就會理解門當戶對的重要性了，我和你姐夫之間未必有什麼愛情，但我們有共同的孩子，共同的家庭，共同的生活理念，這些才是維持婚姻長久的基礎。所以允黎，我很感謝母親為我所作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