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931年8月2……(2 / 2)

縛蝶 之玉惠 5175 字 10個月前

傅鈺苦笑一聲,清麗的臉上滿是苦澀“這是我親侄女,我那命薄的哥哥去了,嫂子也被歹人搶了,隻留下這個寶貝疙瘩孤苦伶仃的……自然由我來照顧,隻是老先生現還留著一口氣,兩邊我都得顧著,以後少不了請大娘大伯稍稍擔待一點。”

老夫妻聽了倒吸一口氣,怎麼也沒想到她家裡發生如此大的變故,看向傅芳菲的眼神也多了些憐憫。

“唉,阿鈺你也太客氣了,這麼多年大家相處下來,你也跟我們的孫女差不多了,你家有難,我們自然多來幫忙,隻要你彆嫌棄我們這把老骨頭礙手礙腳才好……”說完又看了一眼芳菲,歎道“這女娃看來也就十歲,父母都不在,真苦了你了。”

傅鈺堅定地看著芳菲,心想,當年哥哥為了自己不也是年少時就離家吃了不少苦,現在自己沒機會還他了,但哥哥唯一的骨肉她說什麼也要照顧好,不然她對不起哥哥在天之靈。

傅芳菲心性尚且稚嫩,心中雖想念著母親,但一時和小姑在一起便也並沒有太過恐慌,即使突然離家來到了這個陌生簡陋的小鄉村也抵不住好奇,一邊東張西望著,一邊趁小姑和爺爺奶奶說話時抬腳邁進了將要住下的小院子,新奇地看著裡麵的一切。老先生畢竟是個滿腹經綸有見識的人,年輕時估計也留過學曾富裕過一陣的,如今雖隱居鄉下過著清貧的日子,但家裡也還剩下了些之前攢下的西洋玩意,擺著也算添些情調,可見老先生即使窮也要端著些書生架子,怎麼也想要保留點雅致的情操。

院子裡種著些蘭草和一些不知名的花草,聞著淡淡的,香香的,芳菲湊近了不住地嗅,心裡癢癢的,伸手便要摘。

“彆動!咳咳……不準摘”突然一個蒼老透著威嚴的聲音響起。

傅芳菲嚇得跳了起來,明明之前並沒看見有人啊,這麼小的院子有人的話一眼就能看見才對,之前隻有一把造型彆致的搖椅擺在一邊。

她定睛一看,那搖椅上分明躺著一個老人,隻是瘦得厲害,身上蓋著毯子,身體縮得小小的,隻有呼吸時的微微起伏表明了這躺著個活人。芳菲一時嚇得不敢上前,看了半天發現老人說完那句話再無動靜這才大著膽子上前打量著他。

躺著的老人自然就是養育傅鈺的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如今年歲大了還纏了一身的病,蒼老憔悴,臉上甚至籠罩著一團死亡的陰影,一副一隻腳已踏進鬼門關的形容,必是命不久矣了,喘氣都喘的斷斷續續,讓聽著的人都覺得呼吸困難感覺肺疼,不知剛剛那聲“大喝”是不是回光返照,可見他有多愛護那院子裡的花了,情急之下聲音還挺大的。

傅芳菲小心地走近。

“老爺爺,你還好嗎?”還活著吧?她想著,當然這話沒有說出口。

老先生緊閉著雙眼沒有理她,似乎睡著了一樣,仿佛剛才的喊聲是她的錯覺。

“你……就是……阿鈺的小侄女?”芳菲撇撇嘴剛想走開就聽老先生開了口,微睜開雙眼看著她,眼裡是微不可察的慈祥。

“是啊,我是小姑姑的小侄女。老爺爺是誰?”

“我……?我自然是這個家的主人了,咳咳……你姑姑呢?”

“小姑姑在門外和爺爺奶奶說著話呢。老爺爺躺在這不冷嗎?”

老先生張了張嘴,吸進了一口冷氣忍不住直咳,本來他這身子是萬不能吹風的,隻是想著既然時日無多,就盼著能再看幾眼這個摸爬滾打一生都看不明白的世界,便讓老夫妻扶著躺到了院子裡,如今這小娃娃一提才覺得吹冷風吹久了,身上開始難受了。

“小娃娃,把你姑姑……叫進來扶我一把,咳咳”

傅芳菲應了聲撒腿往外跑,連拉帶扯的將小姑姑拉近院子裡。

“芳菲,慢著點,小心門檻!”

“小姑姑快點,老爺爺要凍死啦……”

傅鈺進門一看,瘦小的老人蓋著薄毯躺在落日餘暉中微閉著眼,一下子紅了眼眶,疾走幾步上前。

“先生,您怎麼躺院子裡來了?這剛入了秋,正是涼氣傷身的時候,您……”說著伸手扶起老人。

“阿鈺啊……”老先生歎息著起身順著她的力道顫巍巍地向屋裡走去,“我老了,又是一身病,不貪戀那麼幾天活頭,就算減壽也想在死前多看幾眼外頭的世界……咳咳,病的這幾年,我算是明白了,平日裡那些個不屑多看一眼的景色有多麼可貴。老頭子我可不想看著天花板撒手人寰,哈哈哈……咳咳”

“彆說了先生,您……”傅鈺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傅芳菲懵懂地望著兩人,雖不太明白兩人之間那悲戚的氛圍是什麼,但她經曆失去父母雙親的痛之後也能感覺到一點什麼是離彆之苦便沉默著不敢插嘴了,心中暗暗明白老先生日子不多了。

等小姑姑攙扶著老人進屋躺下後,芳菲好奇的在屋裡轉,和院子一樣老舊的房子似披上了歲月的紗衣一般,透著陳舊深沉的氣息,她似乎能聞到木頭腐朽的味道,陽光都照不進著古董房。但這房子的老舊窮酸並沒影響芳菲的心情,她雙眼發亮的看著屋裡堆滿了的洋貨,桌子上擺了各種大小款式種類的西洋鐘表,機械的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就像好多西洋鐘湊在一起嘰嘰咕咕的說話一樣,聲音各有不同,節奏也都不一樣,神奇得很。

她愛不釋手的拿起來一個個細看,發現每個表走的點都不一樣,難怪聲音節奏都亂七八糟像在吵架一樣呢,嘿嘿。

她玩夠了又轉到一邊一抬頭便看到了牆上掛著的小幅油畫,頓時被吸引住了,她從來沒看過這麼鮮豔漂亮的畫,她從前和葉青瓷一起跟著父親學過山水畫,和它的曠遠寧秀的意境不同,眼前的這幅畫更加直白更加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