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無形的結界隔開冉箏和已經長大一些的晞坻。她自半山腰處回過頭來,膚如皓雪發若潑墨,一眼滌蕩八荒,蕭索萬年,冉箏不由自主地對著那個身影跪拜了下去。
魔界眾人也跟著跪下去。
司命與風懷下著棋,身側浮世鏡中便是千界山前的一幕。
司命掌命,卻不能改命,他知曉六界所有生命的命數,甚至是一隻蝴蝶一棵小草,卻不能知曉關於這位真神哪怕一分一毫。
司命緩緩開口,“他們爭的不是真神的歸屬,而是她劫數的歸屬。”
“神君如何得知。”,風懷落下一子,將本已是絕境的白子救回,又隱隱同之前看似毫無章法的幾步廢棋對黑子形成合圍之勢。
“我雖算不到真神的命數,卻知道她的轉世,轉世進入六界,便與芸芸眾生有了聯係,便在我所知範圍內了。”
“真神的劫數,竟是轉世麼?”
“三世,共有三世,這第一世,被魔界贏去半招,便在此了。”
又是一子,司命自知已無勝算,將本來拿在手裡的棋子放回棋盒,淡淡笑著。
“天機不可泄露,我能告訴上神的,便隻有這麼多了。”
風懷起身抱拳,“多謝司命仙君。”
“不敢當不敢當,被上神這麼一拜,我這身修為怕是要損去不少喲。”
因著這特殊的職位,司命雖隻是散神,卻在六界之內地位超然,無人敢來尋事,或許是有膽子大的,以有心算無心,在司命府,也討不了什麼好處去。
這一戰神仙妖魔四界都傷亡慘重,人間也受到波及,天災不斷。
戰爭隨著冉箏這一拜平息下去,各自整頓,神魔兩屆帶頭簽訂停戰書,這停戰書便刻在千界山下一塊大石頭上,那魔尊半空中紅衣飄揚,劍勢幾個起落,便奠定了日後的和平。
風懷回到千界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
“他便是你說的那個魔尊冉箏?”
“嗯。”
“我瞧著不像壞人。”
“哪有那樣絕對的好壞之分。”
晞坻低下頭去,似是思索著什麼。
“過些日子要便要下界去曆劫了,體驗生老病死喜悅痛苦,三世劫過禮成,你便是可獨領八荒的真神了。”
晞坻仔細地聽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千界山外的那個小姑娘,是你的妻子嗎?”
風懷一愣,驚訝於晞坻這般老成的語氣。
“不是。”,風懷斂眸,語氣低沉下來。
“不是嗎?可也不會是來找我的。”,晞坻疑惑地看著他,她現在還不能理解這種複雜的情緒,自然不懂他的心境。
“是我的……故友。”
“她過些日子便要在山下哭,我瞧著著實不忍心,既是故友,你去勸勸。”
千界山內外,乃至四海八荒,隻要她想,便能感知到任何一處,任何一個人,這便是真神。
他們是沒有可能的,澤昳家族的反對,加上如今兩人地位不同,他不想澤昳為了他成為和他一樣無家可歸的人。
可是風懷不知道,狐族一個個儘是癡情人。
見他無動於衷,晞坻再度開口,“你舍得她那樣日日以淚洗麵?我瞧著她這些年可是清減了不少。”
風懷眼底的悲傷再也藏不住,飛身往千界山下而去。
澤昳哭累了,枯坐在結界外,雙眼無神,呆呆地望著不遠處的地麵,無力靠在魔尊留下停戰書的巨石下,手中握著風懷為她打造的狐狸樣子的發簪。
風懷站在幾步外,看著這樣的她,開始怨恨自己。
“……澤昳。”
那人緩緩抬起頭來,無數的情緒在她眸中翻湧而過,轉而大哭起來,“風懷,你個騙子。”
晞坻坐在院子裡瞧著這一幕,心底出現了些不知名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