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城指揮中心的會議室裡,一場按照第八星係最高保密規格執行的會議正準備召開,負責蟲洞探索計劃的核心工程師和專家們,還有遠征隊的重要成員,都已經全部到達,圍著寬長的會議桌坐了一圈,隻有一個座位空著,那是軍方代表的位置。
“陸總,李衛隊長正在從太空返回,回複說十分鐘後趕到。”
“好。”
這是關於玫瑰之心蟲洞探索計劃的常規會議,第八星係雖然已經獨立,但並沒有封閉,對於蟲洞的探索需要嚴格保密,否則消息一旦走漏到聯盟,不僅會引起巨大的轟動,還會導致他們就此失去技術先機,所以這個項目一直都需要軍方配合,林靜恒特意指派了熟悉情報工作的白銀一來跟進。
坐在會議桌的主位的總長正在低頭快速翻看著最新的實驗數據:“完整的通道基本已經確認下來了,接下來的重點和技術難點還是在固定通道上,所以要儘快確認蟲洞穩定裝置能承受什麼強度的能量擾動,與沒有穩定裝置相比,蟲洞的穩定性提高多少。”
“陸總,您看這裡,已經列在第二次遠征計劃的任務中了,這也是我們這次要提的,我們已經做了蟲洞區的專題研究,如果討論之後沒問題,遠征隊將再次出發去驗證理論,順便測試蟲洞穩定裝置的極限。”
陸必行皺眉:“你們的報告我看了,變量的範圍還可以再縮小,這些大量的運算可以讓湛盧幫忙。”
一陣平穩而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就到達了門前,門前傳來權限通過的提示,隨即門被向內推開,現場相互討論的聲音都突然靜了下來,清晰的腳步聲向著軍方代表的位置而去,陸必行聽出那是軍靴踩在地板的聲音,頭也不抬地問:“李衛隊長到了嗎?”
“他有點事,我替他來。”一把熟悉的聲音傳來。
陸必行驟然抬頭,看清了來人,眼神都亮了:“你怎麼回來了?怎麼也沒跟我說一聲。”
總長這副兩眼放星星的癡漢臉連一群技術宅門都有點看不下去了,不過鑒於對方是不苟言笑的林將軍,大家即使跟陸必行混得很熟,也不敢隨意調侃,一時間都沒人說話。
林靜恒淡淡地說:“剛好有空,開始吧。”
“哦,好,”陸必行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色令智昏,心思一瞬間飛到了林將軍身上,思路都斷了:“額我剛講到哪了。”
幾個工程師異口同聲:“變量運算!”
林靜恒坐了下來,一低頭掩住了嘴邊的一抹輕微的笑意。
陸總長腦子裡不知道在進行什麼活動,看得愣了一下,他艱難地把目光從那張好看的臉上扒拉下來,好不容易才接上思路:“啊對,我已經把湛盧的運算模塊備份到工程部了,有他在,進程會快很多……”
這場會議其實沒什麼特彆,軍方要做的隻是派一支武裝護衛隊隨行,這點事也並不需要軍務纏身的林將軍親自蒞臨會議現場,而且後麵都是專家們的純技術討論,軍方沒有必要參與全程,所以到了下半場的時候,林靜恒就退出了會議室,陸必行找了個間隙跟了出來,拉住了他:“去辦公室等我,一起回家。”
林靜恒應了一聲,也沒有多餘的話,直接去了總長辦公室,湛盧從裡麵為他打開了門:“歡迎回來,先生。”
“你怎麼在這裡?”
“看來剛才的會議您並沒有認真聽,”湛盧說:“陸校長需要將我的運算模塊備份到工程部,針對遠征隊和工程部的理論方案裡的數學公式進行變量運算,將所有考慮到的變量範圍儘可能縮小,最大限度縮小理論和實驗的偏差,順便把蟲洞穩定裝置的測試偏差縮小到現有技術水平的最小值,以及”
林靜恒不耐煩再聽一遍會議內容,打斷他:“彆廢話,給我根煙。”
兢兢業業的湛盧為他點燃了一根煙,林靜恒吞雲吐霧地踱步到寬大的落地窗前,這個視野比他當時的臨時指揮所要好很多,被他安排在這裡的兩支白銀衛隊正在點卯準備演練,這幾個月他都在邊境,基地的常規訓練就交給了兩個衛隊長負責。
林將軍以居高臨下的狀態十分粗略地巡視了一圈基地,打算順便觀察一下兩支衛隊的水平,他在辦公椅上坐了下來,無聊地等著演練的開始,隨手拿起了放在桌麵上的一個酒瓶:“這玩意是摩拉星特產吧,他們派人過來了?”
“是的,先生,一年前摩拉星的恒溫係統在叛軍圍剿的動亂中被破壞,恒溫係統被修複了之後,摩拉星人把當時幫助他們度過嚴冬的救命酒起名為‘幸存’。”
林靜恒緩緩吐出一口白煙:“這我知道。”
摩拉星位於星係邊緣,溫度比其他行星低得多,第八星係百年來一直處於戰亂,沒有資源去給他們升級恒溫係統,新政府成立之後,每個行星都捉襟見肘,這個事也一直被擱置,每一個這樣極寒的行星,都離不開烈酒,林靜恒知道這個,是因為摩拉星是第八星係內亂的第一戰,他們的叛軍首領還是林靜恒派白銀十暗殺的。
湛盧幫他接著煙灰:“這是上個月摩拉星代表參加星係會議,給陸校長特意贈送的典藏版幸存酒,為了感謝陸校長力排眾議給他們撥款,讓工程部升級了他們的恒溫係統,現在摩拉星的平均氣溫,已經跟其他行星相差不大了。”
林靜恒不滿地“嘖”了一聲:“是我讓白銀三幫他們修複恒溫係統,又幫他們擺平了叛軍,怎麼沒見他們來感謝我?”
“事實上,他們已經感謝過了,摩拉星代表團來這裡之前,得知您在邊境,已經將感謝函發送了過去並詢問您的收件地址,但承影判定這是騷擾信息,把它攔截掉了,”湛盧借機告狀:“先生,我不得不說,您真的不考慮重置承影的性格設定嗎?承影對人類社交行為的理解過於片麵和極端,我認為他並不具備擔任一個合格生活助手的能力。”
如果類比人類的話,人工智能的重置設定就等同於人類換一個靈魂,這兩個人工智能已經相看兩厭到這種地步了,林靜恒一聽他們相互告狀就頭疼,不耐煩地把煙頭撚滅在湛盧手裡:“我又不搞外交,承影廢話少,這點就比你好,彆囉嗦,給我倒一杯。”
“好的。”告狀不成還被嫌棄的湛盧垂頭喪氣地處理了煙頭,像服務生似的乖乖地給他倒著酒。
辦公室的主人頗有待客之道,沒讓林將軍等太久,才兩杯下肚的林將軍都還沒等到演練的開始,陸必行就回來了,一打開門,就對上了坐在辦公桌後的撐頭看向他的林靜恒:“靜恒,走?”
太空軍的皮膚都有種特有的蒼白,臉上稍微有一點血色,都會出現很明顯的紅暈,陸必行瞥見林靜恒臉上鮮少出現的微紅,聞到從他身上彌漫過來的酒香,走過去拿過了桌麵上的酒杯看了一眼:“你這是喝了多少?你不是煙酒不過量嗎?”
湛盧及時插嘴:“先生的酒量並沒有超過每日限量,但是考慮到幸存酒的酒精濃度遠高於先生日常飲用的常規酒類品種,他應該是一時沒有適應過來。”
陸必行震驚地問:“酒量不應該是按酒精攝入量來算的嗎?怎麼會以液體容量來算?”
湛盧毫不猶豫地揭了林將軍的舊賬:“先生當年設置這個提醒功能的時候,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但是鑒於他在白銀要塞隻喝朗姆酒,所以並沒有采納我的建議,後來在北京β星上,我再次提醒他,他認為沒有必要更改設定,並表示‘我會蠢到連自己喝什麼都不知道嗎?’事實上,按照酒精攝入量來說,先生其實並不是定量的,但確實不會超過聯盟軍規定的標準。”
被隔著時空的自己罵蠢的林將軍:“閉嘴,出去!”
被無辜遷怒的人工智能訕訕地靜了音,委委屈屈地走了出去,十分了解這兩位主人的脾性,體貼地關上了門,在門口站成了門神。
陸必行無奈:“怎麼還開始不講理了,這後勁很大的,我喝多了都會飄,我去讓湛盧給你倒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