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四方的院子,灰磚白牆幾處斑駁,彼時秋意正濃,落葉枯黃,偏偏陽光眷顧垂落,於清冷中又帶了幾分暖意。
正門對著的台階處坐著一名女子,白衣黑褲,短發下是略微蒼白的麵色。那人穿過枝丫遙望長空,清透的瞳眸印落出幾許清愁。
良久,側門又進來了一個人,手捧著一個木色的方盒,將院子的靜默打破:
“林小姐,這是白雪的骨灰和貓爪印拓,請您收好。”
來人將手上的東西遞過來,巴掌大的木盒上麵貼了一張雪白貓咪的照片,藍色的眼睛直直看向前方,目光機靈而溫潤,在相片之下還有用隸書刻出的名字——白雪。
這隻貓生的恰如其名。
林曼素接過小方盒,不自覺的撫摸貓咪的照片,眼裡被溫柔覆蓋,白雪是壽終正寢的,陪了她18年,在貓咪的世界裡應當算是長壽了,但她心裡依然覺得很難過。
同寵物殯葬館的工作人員辭彆,林曼素開車從偏遠的郊區準備回去,這裡離市區約有一個小時的路程,平日裡車輛往來稀少,一路開的很是順暢。但是意外降臨時並不講究場合,在車輛彙入的路口,一輛失控的車朝她直直撞了過來,昏迷之際,林曼素握住了白雪的方盒。
寬闊的大道上,兩輛車撞得稀落,車身扭曲塌陷,黑煙灼熱之際,一道光芒落入林曼素額中卻無人窺見,隱隱聽見一句細如幻聽的聲音:
“滴,靈魂捕捉成功。”
林曼素從昏沉中醒來,視線恢複清晰後,落入眼中的卻是陌生的景象。這是一間明亮的辦公室,不算大卻也寬敞,兩張辦公桌靠窗而立,從落地窗望出去是一棟聳立的大廈,樓道街景清晰可見,地上人如蜉蝣,顯現出她此刻所在的高度。
林曼素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卻被腳邊的紙箱拌了一下,而後一隻手悄無聲息貼上了她的脊背,用力一推,林曼素往前兩步站穩回頭,她尚還在迷茫之中,就聽見有人喊道:
“暮總好。”
林曼素眨了一下眼睛,發現辦公室裡除了她自己還有三個人,其中一個在她身後,另外兩位背對辦公室門口,顯然是剛進門不久。
而推了她一把的便是那位暮總了。說是暮總,卻是個極為年輕的女孩,目測也不過二十出頭,身材不算太高,踩著高跟鞋也堪堪與她平齊。
那位暮總微低著頭,用手帕仔細擦了一下手後終於正視她:
“林秘書,聽說你今天就要走了,我來送你一趟”
年輕的女總裁微微仰著頭,下巴微收,顯得嬌矜,麵上是一副誠懇之色,眼神裡卻流露出了真實的想法,高興和不屑之色儘顯。
林曼素視線下瞥,腳邊的箱子頂上一封被批準的辭呈書正好映入她眼簾,但一個辭職的秘書離職之際,位高權重的年輕總裁親自相送卻連逢場作戲都這樣漫不經心就不太正常了。
“這麼多年還要感謝林秘書對公司以及我父親的付出”
林曼素還未想明白之際,年輕的女總裁又繼續道,在“我父親“三個字上咬得額外用力:
“想來我父親地下有靈,也一定會想念林秘書的......”
"畢竟我父親生前是如此看重你,是吧林秘書?”
這話說的曖昧諷刺,似乎在暗指些什麼,例如風流上司和漂亮女秘書不為人知的二三事。林曼素不用看就知道,辦公室的人正用一種八卦和輕視的眼光看她。
她依舊沒有應聲,那副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裡的樣子卻似乎叫年輕女總裁更加上火,終於撕破了偽裝,露出這個年紀該有的鮮活囂張:
“那麼前程似錦,好走不送!”
她腳邊的箱子隨著話落被狠踹了一腳,與地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這一腳嚇了辦公室其餘人一跳,而作為事故中心另一方的林曼素明明才應該驚嚇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劍拔弩張的場麵,唯有林曼素一人清淺冷淡,她離年輕總裁不過一米遠,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淡漠,這個曾經老總的貼身女秘書身材外貌出色,但漂亮的女人這世上不缺,如她這般行事作風淩厲,一身氣量驚人的卻少有。
難怪能讓上一任老總癡迷寵愛,一度權利滔天。
沒有分一絲一毫的眼神給其他人,林曼素輕輕托住鼻梁上下滑的金絲邊眼鏡,繞過唱了一場的大戲的年輕總裁,無意在還沒弄清楚狀況的時候起沒必要的爭執。
她早已過了事事要爭強好鬥的年紀,隻留給了他人無言的背影。
辦公室的門大敞,這層樓屬於重地,並沒有太多人,以至於林曼素走後,那名年輕總裁踹凳子的聲響如此清晰。
對於有些人來說,無視無異於最大的挑釁。
這個世界顯然已經不是她原來的世界。
林曼素抱著自己的箱子出了大廈,一路上收到了或幸災樂禍或同情的眼神,最終留在她腦裡的隻有那名年輕女總裁裝模作樣最後暴露本性囂張的一腳。
這樣的年輕人她見過很多,大多下場不是很好。基本屬於社會教做人係列,更何況方才寥寥幾句,她所得到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