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洄點頭笑道：“不過現在我的目標變了。”

荊棋燈問：“變成什麼了？”

峰洄勾著荊棋燈的肩膀，說：“勉為其難，我可以接受荊哥和我並列第一。”

荊棋燈被逗笑，他臉上還有訓練時未乾的汗，眼睛也帶著水汽似的，靠在玻璃鏡上仰著臉笑。

從秦執的角度，能清晰看到他蝴蝶振翅似的睫毛，和被峰洄勾住脖子時從領口露出的白皙肩膀。

他突兀地扭過頭去，心裡默念非禮勿視。

沒有人注意到秦執的動作，除了荊棋燈。

荊棋燈轉過頭看向秦執，注意到了他變紅的耳朵。

峰洄順著荊棋燈的視線看過去，說：“我們幾個進圈當藝人的理由都很常規，隊長是做什麼都好，那做藝人也沒什麼不行；安安是為了賺錢糊口，這一行來錢快；我是因為跟家裡賭氣，靠著一股倔勁撐著。”

“但秦執不一樣。”峰洄說：“他的理由聽起來很凡爾賽，但卻是他的真實想法。”

荊棋燈問：“是什麼？”

峰洄沒有直接回答，倒是開始回憶說：“出道舞台那一晚，我們幾個被高哥叫到了這裡，就這個練習室，屋子裡沒開燈，高哥打開了手機電筒，倒扣在地板上，我們幾個人分散著在地上坐著，屋子裡的音響開著，高哥放了一首很經典的曲子，《送彆》。”

峰洄回憶道：“高哥當時跟我們說，過了那一晚，我們就會成為正式的偶像組合，偶像的職業素養和能力永遠是第一位的，但是在成為真正的偶像之前，想跟我們聊聊作為素人的我們自己。”

荊棋燈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竟有些神往。

在他為了出道日夜訓練的日子裡，也從沒有人去了解他的想法，群耀公司從上到下隻當allstar是賺錢機器，從一開始就忽略了他們作為“人”的感受和表達。

峰洄繼續說：“高哥問我們為什麼想要做偶像，輪到秦執的時候，他沉默半天，就在我們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他說……”

“我當時說，因為想要找到前進的意義。”秦執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他居高臨下地站在荊棋燈身邊，然後在他對麵坐下，盯著荊棋燈的眼睛說：“從小到大我都沒有很費力才能得到的東西，每天的生活雖然富足但是都毫不費力，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找不到生活的定點，所以來當了練習生，靠著一點歌唱的天賦出道了。”

秦執平鋪直敘的話實在太凡爾賽，但荊棋燈知道，這就是真實的秦執，他沒有任何情感偏向地陳述自己的想法，就像他能在不接受過線安排的時候當麵甩手的灑脫。

荊棋燈又陷入壞情緒的怪圈，他又想起了被當麵難堪的山城。

MV順利拍完，他的表現也得到了導演和高哥的讚賞，可是荊棋燈心中有個坎，是當時自己被拒之門外的、沒能解釋好的道歉。

秦執敏銳地察覺到了荊棋燈突如其來的情緒低落，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說話。

峰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給秦執使了個眼色乖乖閉嘴。

峰洄從兜裡掏出一顆橘子味的水果糖，剝開糖紙放到荊棋燈鼻子下晃動。

峰洄說：“我這糖推銷不出去了，捧個場唄荊哥。”

荊棋燈接過來放進嘴裡，知道峰洄在安慰自己，他衝峰洄笑笑，又看向難掩擔憂的冷臉秦執。

荊棋燈嘎嘣嘎嘣地把水果糖咬碎，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秦執，然後開口問：“你來這裡，是要跟我談談嗎？”

秦執抿唇，荊棋燈一向被動，不知道這時候為何願意主動詢問溝通。

牛奶糖、巧克力、白天的玫瑰清火茶、晚上的睡前熱牛奶，荊棋燈沒再拒絕，但也好像沒有原諒自己。

秦執不想錯過這個時機，怕自己拒絕了之後荊棋燈又要退回他避世的殼裡。

可秦執也清楚，自己並沒有準備好，他不知道該怎麼和荊棋燈說話，尤其是不知如何開口的山城的摩擦。

荊棋燈看秦執一直沉默，隻垂眸看自己，卻什麼都不說。

他自嘲一笑，不再追問了。

荊棋燈說：“等你準備好的時候再說吧，很晚了，我回去洗澡。”

練習室隻剩下其他四人，在一旁玩消消樂的杜安安這一關又沒闖過去，歎了口氣說：“秦執，你真的很不會哄人。”

一直躺地板上假寐的肖檸也說：“你想讓小刺蝟露出柔軟的肚皮，不能一開始就用刺去紮他。”

秦執沉默不語，峰洄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想要和人家好好說話，就先明明白白地道歉。你不說出來，彆人不能一直靠猜了解你的心意。”

隊友看得分明，他們心裡著急，卻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開口，都是成年人了，再親近的關係也不好在彆人沒求助的時候貿然插手，隻得在這時旁敲側擊著殷殷叮囑。

秦執站起來往外走，低聲說：“我去抽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