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閣樓時,尤其是冬季,屋裡沒有供暖,小時候的沈宵夜裡常常被凍醒。
剛開始他還會把自己蜷縮起來繼續睡,到後來就乾脆披著被子坐在床前,透過那小小一方的窗子看遠處修建的園林,困得撐不住了才栽倒在床上,等第二天若是沒感冒就會開心一點。
畢竟生病了很難受,也沒有藥可以吃。
有幾次阮海棠想偷偷進來看他,但沈宵總會拒絕,他怕母親進來發現房間太冷會難受,更怕她再去找莊家人求情,得到新一輪的嘲諷。
於是閣樓中就隻有他一個人,日以繼夜。
許是主宅的客房太過溫暖舒適,沈宵在這裡反倒失眠了,他披著衣服來到花園,寂靜無聲中隻有他一個人,寒冷的感覺和閣樓時一模一樣,看著遠處的花田,沈宵坐在長椅上忽然笑了出來。
原來他隻配生活在這樣的地方。
露台前忽然點開一盞燈,吸引了他的視線,幾秒鐘後,白紗窗簾被拉開,一個穿著黑白熊貓睡衣的人抻著懶腰趴在欄杆上,兩條胳膊在半空中晃來晃去。
暖黃的燈光照耀四周,長在欄杆前的大片鬱金仿佛閃著微光,馥鬱著包圍住半圓形露台,一支飽滿的花苞衝出重圍,高高地伸出一大截,與莊陶垂下去的手指不足一厘米,仿佛隻要被觸碰就能開出淡粉色的花朵。
莊陶發現了他,緊張地問是誰,沈宵一步步走到他麵前,看清他瑩潤,泛著細膩光澤的小臉和微卷的短發時,心裡莫名想到一句話。
他比花還嬌嫩。
莊陶沒想到是沈宵,愣愣看了幾秒,鬆口氣道:“是你呀,嚇我一跳。”
見他沒反應,莊陶擺擺手,“怎麼不說話,被凍傻了?”
沈宵輕笑一聲,“就算有人真的挨了凍,那個人也一定不是我。”
鼻尖手指關節都冷的泛紅了還說彆人凍傻。
莊陶嘿嘿笑了笑,忽然衝他伸出手。
沈宵:“乾什麼?”
“你快上來,”莊陶眼睛很亮,“欄杆有些高,你抓著我的手。”
這個高度根本不需要借助什麼工具,沈宵想,望著那雙明亮亮的眼睛,他鬼使神差地握住——
腳底一蹬,沈宵輕便地跨進來,穩穩地落了地。
“……”莊陶收回手,“我還沒使勁兒你就上來了,真厲害。”
“叫我來有什麼事?”沈宵提醒他,“快淩晨一點了。”
“噢噢,”莊陶把他領到書桌旁,雙手捧起那套題,虔誠道:“最後那道大題一直沒思路。”
“……”弄了半天原來是問數學題。
沈宵拉開凳子坐下,莊陶趕忙搬來另一把坐他旁邊,雙手擱在桌上,乖學生一樣。
“我講一遍,你聽好,”沈宵隨手抽出張草稿紙,在上麵兩筆畫好坐標,“首先確定題乾中OA的位置,即在第二象限……”
旁邊的棕色卷毛腦袋用筆袋撐著下巴聽,偶爾到關鍵處就點點頭,講到第三問時,許是難度變大了,點頭的頻率越來越多,沈宵耐心講完,“聽懂了嗎?”
沒收到回應,沈宵用胳膊肘碰碰對方,一片安詳中,他聽到輕輕的打呼聲。
原來是睡著了。
沈宵垂著眸子看了會,似是無奈,他一手從後摟住莊陶肩頭,另一手穿過膝蓋把人抱了起來。
懷裡人輕的不得了,他甚至還沒什麼感覺就把人轉移到了床上,輕輕給他蓋上被子,把莊陶的臉移向未受傷的那側,最後關上露台的門。
確認一切妥當,沈宵離開了房間。
——
音樂社舉辦了一個小型見麵會,邀請所有的新成員和老成員參加。莊陶來到活動室門口,確認了下門牌號,“一三一號……是這間嗎?”
他推了下門,沒推動。
“你好,”一個爽朗的女生響起,莊陶回過頭,看胸牌是一位高三的學姐。
“你是莊陶吧?”白夏歪頭衝他笑了下,“我叫白夏,是音樂社的經理。”
“白學姐你好,”莊陶轉過身,“我是來參加見麵會的。”
白夏露出疑惑的表情,“見麵會臨時換地方了,你沒有收到通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