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夫，你救救我們家春城啊！”

“大夫，他燒的嘴上全是浮皮，孩子還這麼小！”

狹小的村醫院裡擠滿了沾著稻屑的農人，平成村是個大村，村上都是姓邢的，祖祖輩輩的親緣形成了附近最團結的村落。何況秋收結束發現這孩子的場景太過驚人，農家錘實的土地上躺著這樣一個蒼白的孩子，院裡的雜草樹屑吹染了一身，若不是村上買不起精致的娃偶，這幾乎無起伏的一團也不會第一時間引起回家吃飯的村人的注意。

屋外黑雲低垂，屋內的徐大夫拿著聽診器在孩子身上測來測去，一時意識如搖晃的吊燈一般起伏，胡亂的探測還是貼到了正確的位置，一陣微弱急促的心跳刺入他的耳膜。他隻是個通讀幾遍書的赤腳大夫，最多也就知道個止瀉退熱，這孩子燒成這樣他第一時間就去翻藥了，但是退燒藥早在上周就用完了，他怕遠就想著月底一並去縣裡申請。

一個生命即將從手下消逝，這不是往常那些嗓音粗大的大爺大媽，而是一個真正虛弱幼小的生命，徐建成的手開始顫抖。在眾人焦慮的催促聲、殷切的期盼聲裡，他下意識拿起了昨天包好的粉末包，嘴裡說了什麼似乎自己也聽不清了，隻看見孩子的媽媽拿過藥包衝進水裡、喂給了孩子。

一陣乾澀的味道喚醒了邢春城，高燒似乎調動了纖細的所有能調動的腦細胞，因哭喊和高熱紅腫的稚嫩喉嚨無法咽下這粗糲的粉液，他努力嗆吐了出去，這個口感，好像他拉肚子的時候妹妹喂給他喝的蒙脫石散。

“啊···哇啊”喉嚨很痛，頭也很疼，但他還是努力的保持清醒，想找到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女敏敏。

嬰兒似乎充滿求生欲的呼喊，喚醒了徐建成的神誌，他伸出手靠近了孩子的小手，細瘦的手指緊緊抓住了他。“醫者仁心！”為他們做培訓的老醫生在為他們開課的第一天寫下了這句話。

左手鬆開了緊緊攥著的聽診器，他攔住了還想繼續灌藥的孩子母親，“吃這個不行，要有人跟我去縣裡醫院拿藥！”

“我們抱著娃跟徐大夫一起去！”

“一起走！我去跟村上借牛車！”

······

“小徐！這樣是要受批評的！”

縣醫院徐主任背著手在辦公室轉圈，皺眉盯住眼前的青年，“你小子平時不停機靈的麼，沒藥了你不早來拿！現在孩子燒成這樣你把他帶來又有什麼用！白背上一個過失處分！”

徐建成坐在椅子上，最不容易起皺的滌綸布已經被他捏的皺皺巴巴，“那個孩子···春城的燒還沒退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