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刻,同母兄弟拿母親來壓她、不由分說地指責她,敖閏的語氣也淩厲起來。
“你們怕什麼?怕我出去之後,你們龍王之位不保嗎?”
“一派胡言!你簡直太任性了!”敖順斥道。
“姐姐,我不是阻攔你,我隻是覺得應該從長計議。”敖順弱弱地說。
“你又怎知我沒有從長計議?”敖閏問。
她為了冀州不再塌陷、海水不再倒灌,甚至已經將出去的事延緩到八百年後,等待一個虛無縹緲的神猴。
可他們仍然說你不能這麼自私。
還要怎樣才算不自私呢?
精衛不知何時飛來的,落在她的屋簷上,看著這出鬨劇大笑:“敖閏,你們這是演的哪一出啊哈哈哈哈哈哈。”
敖閏閉著雙眸,握緊了琴弦。
精衛的笑聲譏諷,在場眾人無不焦躁不安。
敖欽扯住敖廣的袖子,將他扯得踉蹌:“走,我們進表上奏,讓母親將這個逆女徹底鎮壓!”
“對,天庭施加封印,她就死心了!”
他們急於將這個不穩定因素解決掉,化身青龍和赤龍自院中騰雲而起,直奔天庭。
兩根扶搖琴弦展開,迅速追上遊龍,將他們死死纏住,帶回到敖閏麵前。
敖廣和敖欽落在地上,咳嗽幾聲吼道:“你放肆!”
敖閏俯視他們,黑發垂落,再次問道:“兄長們是否幫助我找彩雲仙子?”
她眼神有些陰鷙,敖廣和敖欽心裡發毛,仍咬著牙道:“不、不幫!”
難道她敢弑兄殺龍不成?
敖閏一掌將石桌拍裂,霍然起身。
“好,好兄長,對妹妹真是極有骨氣。那我就抽你的筋,扒你的皮,讓你們死得轟轟烈烈,與敖丙侄兒湊做一家三口!”
敖廣和敖欽唬得魂飛魄散,耳邊精衛笑聲陰狠,聽得幾乎暈厥。然而他們全身被扶搖琴弦縛著,動彈不得,眼見敖閏的手掌落下,幻想中的痛苦已經傳遍骨髓——
敖順撲過來抱住了敖閏的胳膊。
“姐姐!”
“滾開!”敖閏一把將他甩出去。
精衛津津有味地旁觀,笑道:“敖閏,你當時救這弟弟不如救塊饅頭。”
“精衛你不要再說了!”敖順悲憤道。
敖閏似乎是被刺激得全無理智,真要對他們痛下殺手。他們終於支撐不住,嘴唇顫抖地大喊:“幫!幫!我幫你找彩雲仙子!”
敖閏頓住,彎腰望著地上的兄長,歎息聲有些悲涼。
他們還沒鬆一口氣,敖閏的寬袖飛揚,扇過他們的臉,聲音隨寒冰蔓延。
“晚了。”
瞬間冰凍三尺,兩兄弟封進冰雪中,庭院回歸於蒼茫凜冽的寒冬。
精衛在流動的寒氣下鳴叫一聲,振翅飛走。敖順忙不迭奔去救人。
敖閏拎起扶搖琴,悶著頭進屋,冷不防撞到了一堵胸膛,粗礪麻衣料摩擦著額頭。
她想將那不開眼的人轟走,脊背卻被擁住了,脖頸貼著溫熱的手指,呼吸拂過耳畔。
“閉目。”
敖閏側過臉貼在他胸膛上,懷裡緊緊抱住扶搖琴,鬱鬱地垂著睫羽。
“我想吃饅頭。”
泥土將她淹沒,那雙臂仍然環著她,低沉的聲音留在遁光之中。
“好。”
敖閏沒問他要用土遁帶她去哪,左不過都在冀州。哪怕這具軀殼從土裡離開,她的真身也會永遠留在地下。
楊戩握著她的胳膊,神色在天光照徹下不再晦暗。許久,他提醒道:“到了。”
敖閏收起琴,睜開雙目。
他們處於無底之穀中,麵前的仙山朦朧飄渺,高約三萬裡,其上瓊樓玉宇、仙家樓台數不勝數。
這是傳說裡的岱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