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芷淺淺一笑,頗有些神往的看著下麵熙熙攘攘的行人,“你們看,這景色真好看。”
其餘兩人皆循著她的視線向下望去,良久,燕辭才不以為然的聳肩,“哪裡好看了。”
靈芷瞪了他一眼,“凡人有一句話講你最合適不過。”
“什麼話?”燕辭雖知道定不是好話但還是好奇的問了句。
靈芷搖頭晃腦道,“夏蟲不可語冰。”
身邊的火玹一腿曲起半仰著身子坐在瓦片上,聽到此處低笑一聲,燕辭看了看他又瞪著靈芷問,“什麼意思?”
便聽到妖尊緩緩言之,“夏蟲壽命很短,所以不應該和它講冬天的冰。”
燕辭本就長了一對很是鋒利的劍眉,此時蹙起眉來更顯的形容嚴厲,可卻仍然是滿臉的疑惑,“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嗎?”
“……”
靈芷翻了個白眼,躺倒在城樓的屋瓦上,喃喃道,“沒成想世間竟然有比我還見識短淺的家夥。”她揉著空落落的肚子,眸光有些散的飄在夜空中歎了口氣。
火玹在身邊似是漫不經心的自語著,“聽聞這翡翠城之中不僅花有名,糕點更是有名……”
她立即雙眸閃亮轉頭看向坐在身側的火玹,很是殷切的慫恿道,“是了,尤其是那尋芳齋的糕點,最是聞名,”說著又是遺憾的歎了口氣,“也不知這個時間了還有的賣沒有,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可不能錯過了。”
“燕辭。”火玹似是被她說的心動了,淡聲叫了一旁百無聊賴玩著瓦片上小蟲的燕辭。
他沒精打采的抬起頭來,“啊?尊上不是真的喜歡這人間的玩意兒吧!”
“你快去!再晚就來不及了。”靈芷不想聽他繼續找茬,彈指飛出一片綠葉將他推了起來。他們坐在這城樓的屋頂上,剛好是下坡,燕辭被這般一推,順勢滾了下去,他隻來得及發出“你——!”的一聲驚叫,便帶著陡然變了聲的尾音消失在城牆下的黑暗夜色當中。
靈芷依舊若無其事的躺在瓦片上,手裡不知何時變出的一根草葉微微打著轉,輕哼了會歌才良心發現的問,“他不會摔死吧?”
火玹側了臉看向她,眉梢微微挑起,“現在問是不是有點來不及了。”
她饒是心虛卻也知道,燕辭既然能跟在火玹身邊,必定也該是有點身手的,堂堂妖尊親侍,若是從城樓上摔下去摔死了,那真得要讓神界的神仙們足夠笑上個幾百年了。於是連忙起身盤腿坐好,抿嘴笑的很是討巧,“其實你不喜歡吃糖糕吧。”
火玹似笑非笑,眸光凝在她的臉上,“你怎麼知道?”
“之前京芒山上我送了你一塊,可你動都沒動,後來你給我療傷時候,我看到它還在。”靈芷說的很是肯定,清眸望進他的眸底,笑容微微滯愣了一瞬,她似是有些困惑又有些悵然,“火玹,你是妖尊,若是順利,更可能成為六界之主,為何對我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仙偏偏不同?”曼珠曾猜測他若再次奪六界之主又或是重演萬年前的神妖之戰,或會需要用到靈芷的力量,可她卻覺得也許不是。
銀月如華采瀲灩落於他的身上,勾勒出利落的線條,他明明一身黑衣卻因這月光似身披清冷幽雲。漆黑的瞳仁閃了閃,眉目漾開溫雅笑意,“你並不是微不足道的小仙。”
她沉了眉,一瞬不瞬的望著火玹,臉上的神情已是有幾分狐疑,難不成真的叫曼珠說中了?
“你可知那顆星是什麼?”他驀然揚手,指向月邊高懸的一顆赤色星辰,正奪目的亮著,預示著此星所護佑之人的生機勃勃。
靈芷點頭,“妖星,這是你的……”她自然知道,便是因為這顆星,他被壓在天池下三萬年,被天帝以陣法羈押。
他淡淡開口,“那次四界戰亂之後,魔尊身死,六界之所以知道我還活著,便是因為這星還未落,可那時我很虛弱,比一隻尋常的野狐還不如。”
她雖不知為何火玹忽然講這些給她聽,可還是恨專注的聽他講述,“我運氣好,落在了一處仙山上,那座仙山沒有神族修道,隻有一個不諳世事剛剛化形的小仙靈。”靈芷微微一愣,想那時四界之戰她尚且在青要山中,可是,她並不記得有救過他。
“雖是剛剛化形,可她運轉四時天地之力,能造成的威力不亞於任何一個上神,是她救了我,養護了我三百年,終於恢複了妖力。”
火玹靜靜說完,看著靈芷越發迷惑的神情,似有些無奈的嗤了一聲,“你不記得了。”他隻說了前半部分的故事,後半部分的一百年光陰還未告訴她,可她連前麵的三百年都不記得了,又如何記得後麵的一百年。
“其實我在青要山中時,常常搭救一些受了傷的小動物,所以,”她訕訕一笑,有些抱歉道,“所以可能不記得也是正常的。”
“是嗎,”火玹輕輕反問,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得淩亂的發絲,“可若是……”若是她曾與他在天地之間立誓成親呢?他動了動嘴唇,將後半句話默默咽下。眼下告訴她這些,可能會適得其反,甚至會嚇走她。
“嗯?”靈芷歪了頭等著他接著說下去。
便見火玹斂了眉眼,搖了搖頭,若無其事的看向車水馬龍的街道,“便是你不記得了,我也欠了你一條命,就該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