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一個晴朗的午後，她和穆言桑一起，偷偷從院牆翻了出去。

從那時起，楚寧極隻要有機會就偷偷溜出去，在街上閒逛許久才回家。有時候和穆言桑一起，有時候是獨自一人。這段時間，她像個對什麼都好奇的孩子，將她生活了多年的這座小城裡大大小小的街道都走了一遍。

她知道或許總有一天會被發現，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這一刻，她心裡也說不清究竟是慌亂多一些，還是釋然多一些。

“以後，來往接待等瑣事都交給你妹妹，你就在自己的房間裡修身養性吧。穆家那邊，我會和他們說清楚，今後我楚家不歡迎穆小姐上門。”

楚寧極回到房間的時候，秦雪已經不在裡麵了。想來也是，她偷跑出去這麼多次都沒被發現，必定有秦雪的掩護。隻是有些對不住秦雪，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因此丟了工作。

被反鎖在房間裡的楚寧極並沒有就此放棄。她摔東西、絕食，試圖反抗家族對她的禁錮，卻沒能換來長輩的憐惜。最終，她選擇了妥協，自暴自棄似的坐在窗邊繡起了花來。

這樣毫無生氣的日子維持了兩個月，就在她將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她的房門終於被打開了。

這是一個十分平常的晚上。吃過晚飯後，母親走了進來，告訴她馬上就可以出去了。

她說家族決定將她嫁給市長家的小兒子，這場聯姻對楚家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的，楚家現在很需要借此穩固自己的地位。

“這是你父親和祖母商量過後的決定。”母親說，“你嫁過去之後，就是家裡的少奶奶，你會過得很好的。”

送走了母親，楚寧極走到窗邊，望著樓下鬱鬱蔥蔥的花園，忽然就想起了曾經那一瞬間的驚豔。

那是一個細雨紛飛一如往常的清晨，楚寧極穿著那件她最喜歡的淡青色蝶戲水仙紋旗袍，趁著沒人注意，偷偷出了門。剛拐過了一道彎，迎麵而來了一個穿著白色風衣、內搭襯衫的男子，腳步匆忙，與她擦肩而過。然而就是這驚鴻一瞥，讓楚寧極從此放在了心上。

後來楚寧極時常會在清晨出去，想要再次和那人相遇，卻再也沒能見過他。

楚寧極就這樣靠著窗框，在黑暗中佇立了一夜。當東方天色漸白，她試著動了動已經僵直的雙腿，換上了那件她最愛的青色旗袍，挽起了頭發，化好了妝，然後閉上眼睛，將一支珠釵插進了自己的喉嚨。

在意識開始消散之時，她想起來，好像那天自己見到他的時候，也是這樣一身打扮。

很遺憾，她還是沒能和他認識，沒能來得及擁有屬於自己的愛情，沒能有機會做一回自己。

不過至少，她可以選擇以最美的方式離去。

鮮血漸漸鋪開，染紅了地毯，像是一朵瑰麗的紅牡丹。楚寧極躺在殷紅的花瓣之上，嘴角帶著清淺的笑意，最後一次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