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如箭,氣溫卻未減少半分,人像被扣進玻璃杯,呼吸也悶。好不容易進到地下車庫,更甚。有車開過身旁,周身的空氣好像都燙起來。
進了溫端頤的車裡,□□燥的浴巾蓋了臉。
閔於陶扯下來一點,溫端頤還在側身找彆的毛巾,看她未動,蹙起眉頭:“快擦,不要讓雨水滴到車上。”
她渾身濕透,腿上都是泥點,想要不弄濕車座椅簡直天方夜譚。
更何況,剛才的後半段他一直給她擋雨,情況明顯更糟,連發尖都是水,溫端頤怎麼不嫌棄自己。
閔於陶暗自翻了個白眼,乾脆直接緊靠向座椅,用力擦起頭發。恨不得把整個副駕的位置都搞上水,大有玩心報複的意味。
她聽見溫端頤暗笑,拉下毛巾,提聲質問:“你笑我?”
溫端頤麵色毫無波動,好像真的是她錯聽一樣,答得乾脆:“沒有。”
從來沒和溫端頤這麼親近地說過話,出了辦公室,好像真的遠離了另一種特定的權利關係,恍恍惚惚,讓人一時難以找到平衡點。
溫端頤打開空調,帶著蒸悶水汽的空氣沉下來。
裹身的浴巾乾燥溫暖,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不光浴巾,整個車裡都彌漫著同樣的氣息,是獨屬於溫端頤的味道。收斂的檀木中帶著恍若風穿竹林的清冷,不像一般男士身上高調的古龍水,張揚強勢。
明明不是水生調,泡在這種似有似無的味道裡,閔於陶竟然感到微微發暈。這念頭騰起的瞬間,嚇了自己一跳。
溫端頤打開雜物箱,好風度地請示:“我可以抽根煙嗎?抽完我們就走。”
她詫異地看向他,“你抽煙嗎?”
公司裡禁煙,因此大廈樓前經常聚集起抽煙人士,得空就來上一根。曾經午休出去遛彎,她碰見過他們邀請溫端頤的場景,他搖頭,唇角揚得疏離。她以為他不會抽煙。
溫端頤摸出煙盒和打火機,麵色淡然,“抽得不多。偶爾。”
鬼使神差,她問:“‘偶爾’是因為什麼。”
溫端頤摩挲著打火機的指端停住,半轉過頭看她,麵色有些微妙。失了發膠的過長劉海軟軟地搭在額前,眼睫一眨,眉梢眼角,晃得人心顫。
“比如你。”
失陷隻是瞬息的事,她試圖拉回理性,問出一堆:“我?我有什麼值得你抽煙來排憂解難的。泄憤?因為你被我威脅了嗎?”
打火機在溫端頤指間翻一個麵,像轉筆,動作乾淨,銀色殼麵晃過一個數字。
“我倒是害怕你不肯再威脅我。”說得輕描淡寫,卻不像玩笑話。
閔於陶慢慢皺起眉。這人是不是哪裡不太對?
她不懂,降下一點車窗,“你抽吧。”真害怕他憋成變態。
火苗竄起,白霧繚繞,溫端頤按開他身側的窗戶,夾著煙的手順出去,他看上去比平時放鬆許多,眉尾都平展。
瘦削的喉結滾了滾,“我想和你有聯係。不過,不想隻和你有身體上的關係。”
閔於陶看著他彎曲極修長的手指,停留在唇邊,星火忽閃,漫開的白煙遮掩起他一雙透亮的眼。
好怪,明明開了窗,她依然覺得不好呼吸。哪裡都是他的味道,混合著尼古丁的辛苦,迫使她轉頭再按開一點窗戶,虛張聲勢:“我現在隻需要這種關係。倒是你,你既然不願意,注冊什麼軟件 。”
“為了告白。”
她驚詫地回頭,對上他認真的眼睛,吐槽的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我沒有想要開啟下一段戀愛的打算。”
“我知道。前天晚上已經充分了解到了。”煙隻抽了小半截,他打開便攜煙盒,熄滅它。看到她疑惑的表情,“你不喜歡煙味對吧。看你一直在抽鼻子。”
她倒沒有不喜歡。令她心神不安的不隻是煙草氣。不過,都差不多。
“你為什麼會喜歡上前男友?”溫端頤突然問。
閔於陶斜睨他一眼,她是發暈糊塗,才會跟上司在幽小的空間裡談這些,底氣稍顯不足:“……因為臉。”
他古怪地笑一下。
“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