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不好估價,你會選我嗎?”
閔於陶沒怎麼在彆人家留宿過,小學時,她極羨慕留宿在朋友家半夜躲在被窩裡說悄悄話的女生們,第二天再見,總覺得她們的關係更好更近了一些,挽著彼此的手,笑語裡都是一夜間冒出來的兩人才懂的暗號。
她也受到過幾次邀約,但媽媽不同意。記憶裡,她用夾進閔於陶餐碟裡的一隻白灼蝦哄她:“隨便打擾彆人,多不禮貌啊。每家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去夾在彆人家裡,人家背地怎麼想你?彆人的媽媽會給你做這麼好吃的蝦嗎?隻有你的媽媽才會這樣對你。”
後來也沒去過誰家裡。媽媽的話像奇怪的鋼印,落在記憶的皮膚,開始真的考慮會不會打擾彆人,冒犯彆人的邊界。異性更不用說,除了和前男友同居,接連幾任男友她都不知道對方具體住在哪裡。
沒想到第一個去的居然是溫端頤的家。
和她預想中的差很多,在樓盤老舊的小區,一套三居室,麵積不大,勝在整潔。
她沒忍住好奇打量,一眼注意到陽台裡擁擠的綠植,門口的幾盆繡球被養得極好,花冠飽滿,粉色一團紫色又一團,緊緊挨著。更不用說客廳角落裡那隻貼滿冰箱貼的冰箱,房主應該是個非常熱愛生活的人。
閔於陶狐疑地看溫端,“你住這裡嗎?”
她真的覺得這生活氣息極濃烈的房子和他本身格格不入。
“嗯。”溫端頤不意外她的疑惑,在門口將附著泥水雨水的兩隻行李箱仔細擦過,推進其中一扇門,“今晚睡這間好嗎?”他解釋道:“朋友留宿都會住這邊。”
稍顯簡潔的布置,一張沙發拉開,變成一張大床。看來這間確實常用來做客房。
寄人籬下,沒什麼好選的,閔於陶禮貌點頭。
“隻是普通的朋友。”他緊張地看她,咬重音。
她沒忍住笑:“我又沒問你。”
“害怕你誤會。”溫端頤不自在地在又拿抽紙在兩隻行李箱把手擦了一下,很想提醒他,那裡早被他擦得亮潔如新,想了想,反正他想擦,也省了自己的事情。他認真重複道:“我不想被你誤會。”
這個人好怪,有的時候狡猾和老成總在疏離的表情後打量審視著人,看透一切,邀人入坑似的,不肯鬆懈。有的時候,毫不避諱一切,真誠率直。
矛盾得令人上癮。上癮……?
她猛地攏神,笑眯眯建議道:“既然如此,乾脆我們就……”
“我拒絕。”溫端頤蹙眉,斂了神色。
“我還沒說完呢。”
“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不願意。”他揉起眉心,有點疲倦。
閔於陶想一下,“你不是說我老不相信你嗎?你的身份太特殊了,我實在沒辦法不警惕你。你看我又不了解你,出了職場對你一無所知,很容易把你想得特彆壞。要是你跟我做實這種一條船上的身份,我們之間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溫端頤真的在思索,她期待著看他,沒想到他臉色更難看:“你要不相信我一樣會把我想成一個十惡不赦的人。關鍵不是我們是什麼關係,是你怎麼看我。我在你心裡很不堪。”
她一愣。
好像是這樣。
倒也到不了“不堪”的程度,隻是職場上那些手段和風聲,不論是這次對曲總還是之前對誰的,還有一直以來對她的放毒,讓她給他貼上了很多印象極差的標簽。想要翻盤,有點難度。
“如果不是我,換作其他人,要是對方品行不堪,你也會對他同樣要求嗎?”溫端頤的語氣還好,但表情陰沉。
這個問題閔於陶壓根沒仔細思考過,她不過是想在最安全的底線裡放縱自己一會兒罷了。
她隻能說:“這個……得具體人具體分析吧。我隻是覺得隻是不打算介入對方的生活,其他的也不會有什麼牽扯,怎麼樣都好。”
眼見著溫端頤的表情更灰暗,沉默不過一會兒,他淡淡地勾了下嘴角,滿臉陰霾已經消失,“我知道了,我願意。”
“……啊?”
她以為聽錯。隨即心裡冒出點複雜情緒。
之前拒絕得那麼決絕,怎麼現在這麼容易就妥協了?
仔細打量他,看不出什麼端倪。
原來,這個人也一樣。沒有相信他是對的。
輕而易舉地被說動,看來之前偶爾流露的真心也不過是演的。演技真好。
還好。她想,幸虧還沒有投入任何。
不過,這不是她夢寐以求的關係嗎?心動和愛意隻停留在身體的接觸,離開床,什麼都不再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