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誹過後,她開始感到怪異。拉離一點,終於明白異樣在哪裡,歡笑的人群裡並沒有溫端頤自己。他像是一個幸福快樂的旁觀者,記錄下一切,可卻又完全地抽離。更不用說,這其中沒有任何看起來像家人的角色。
“怎麼了?”溫端頤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在看什麼?”
“哦,隨便看看。照片拍得不錯。”閔於陶回頭,鼻子動了動,“好香。”
溫端頤否認,“你鼻子出問題了吧。哪裡香。”
可是真的很香,甜甜的,帶著點牛奶味道,像是甜點的香氣。
她狐疑地看他,“真的有。你鼻子出問題了吧。”
溫端頤默著一張臉,把話丟回來,“是你鼻子出問題了。浴室用好了嗎?我要去洗澡了。”
這才想起他還濕著半個肩膀,“好了好了。”
“記得吹頭發。吹風機我放在你房間床上了。水不要滴來滴去,尤其是地毯。”她怎麼忘記了,這個人有的時候多事兒得厲害。
“行,馬上去。”
等他一進衛生間,反骨冒上頭,立馬原地甩起頭發。真可惜自己是齊肩的短發,水隻能順著發絲抽到自己的臉上。還有點疼。
溫端頤像是有感應,推開門,半伸出個頭,用目光刮她一眼。
被抓個現行,閔於陶吐舌嘿嘿笑,她向來是行事光明磊落,“我離地毯還遠著呢。”
溫端頤用巨大的關門聲回應她。
吹完頭發,還是覺得哪裡有甜絲絲的味道,鑽進空氣裡,揪著她的胃袋。
摸著不爭氣的肚子,砸吧著空氣裡的香甜,她慢慢閉上眼。
剛闔眼沒多久,枕頭邊的手機響起來,是穎珍的那一支,她馬上按開台燈。
穎珍以為拿著手機的是溫端頤,語氣比平時諂媚得多:“老板,真不好意思,剛才忘記說,我想請假幾天……”
閔於陶沒憋住笑。
聽筒那邊一靜,聰明如穎珍立馬明白:“閔於陶!”
“閔於陶是哪位啊?”她故意捏起嗓子。
“彆裝了,我都聽出來是你了。”
“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她問穎珍,“萬一是溫端頤的女朋友呢。”
“溫端頤應該沒女朋友。你的聲音我也聽得出來。”知道不是自己的上司以後,穎珍立馬換下了職業口氣,“再說剛才溫端頤給我打了電話,說你在他那裡。害怕老板找不到自己,我一直備著兩個手機,沒想到老板聯係緊急手機居然是通知我因為你聯係不上我,就接了你回家。你知道我的當時的心情嗎?和窗外的雷聲一樣!要是你今晚栽在溫端頤手上,我可不是幫凶麼!”
穎珍誇張懊惱的語氣,讓閔於陶大笑,“你看吧,你明明也不放心他。還一直勸我。不過沒事啦。反正我找到落腳地了。”
穎珍繼續解釋著:“想說打算明天接你來我家住。但不太行,我哥哥來了。我之後還要跟他回家幾天。”
穎珍說過自己有個哥哥,關係有點複雜,因為沒有深說,閔於陶隻有點淺顯的印象,“沒關係,我之後也有地方去。”不過不好說是和溫端頤同居了。要問同居的理由,她根本沒法講。是說“因為我和溫端頤達成了一致的利害關係”還是說“因為他半威脅了我”?好像哪個都難說出口。就算可以說出,也有點怪。工作關係上,穎珍沒辦法站在自己這一邊。不想讓她為自己為難。
閔於陶問:“請假是為了回家嗎?”她隱隱記得穎珍也是本地人,一時不太明白“回家”屬於什麼含義。
“嗯。”穎珍不願多說。
不再多問,閔於陶一股腦爬起來,“那我幫你拿電話給溫端頤。”
挺晚的了,她以為溫端頤早就睡了。沒想到他還在客廳,窩進藤製半圓弧的搖椅,正對著筆記本沉思。
退了發膠的頭發軟軟的蓬蓬的,眼鏡不是辦公室常用的那副,方形的黑框,顯得他格外年輕,像是大學生,舉手投足的精英壓迫感褪去,氣質溫和得不可思議。
她猜他多半是在加班。果然,在他身邊站了一會兒,他也沒發現她的存在,聚精會神盯著屏幕,看起來很放鬆的姿勢,眉尾卻越來越沉。
手裡的手機還等著,她隻能咳嗽一聲,打斷他。
溫端頤移目光到她臉上,一眨眼,淩厲的目光變個方向,“怎麼了?”
她把手機放在桌上,“穎珍的電話。”禮貌地退後幾步。
還是能聞到若有若無的甜味,仔細嗅了嗅,像是客廳儘頭散發出來的。
看一眼注意力全在手機上的溫端頤,她悄悄轉身去了廚房。可什麼都沒有,甜味猛地消散在這裡。
斷了線索,多少有點沮喪。安慰著摸了摸肚子,好聽的聲音抵在耳邊:“在乾什麼?”